侍婢说罢便轻笑着垂头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似想起什么,突然扭头低声道,“方才殿下与伯将军疾疾出了府,不知何时才回。”
姜姒心中一颤,平和道,“我是殿下的人,自然守在此处。”
侍婢便冷笑一声,“信与不信,悉听尊便。”
姜姒怔怔地看着体态风流的侍婢扭身退了出去,她说的极有道理。若真如此聪明,为何又会困在此处呢?
这样想道,姜姒的心便突突跳起来。她推开窗,辛夷花开的灿灿灼灼,分外妖娆好看。
这处宅子不大,一共两进的院子。周遭围墙虽高,但也不是毫无办法,辛夷树的枝桠便占了半方庭院。若是上了树,顺着枝桠爬到围墙,跳出去便是了。
她心念急转,却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许之洐是什么人,即便她人在东宫,他也照样星夜拿她。便是今日出了这座宅子,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只怕无远弗届,都定叫她不得其死。
三餐依旧有人来送,亦有人伺候沐浴梳洗。
依旧是那貌美侍婢前来侍奉,她既已在姜姒面前漏了馅儿,便也不再去伪装,反倒大大方方起来。将要退出去的时候,不免又说了几句话。
“人与人的命,当真不同。”她端着托盘,怔怔出神,“我跟在殿下身边也有数年了,不过是他闲来无事发泄的玩偶罢了。你颈上还戴着项圈,身份并不如我。我却能看出来,殿下待你,着实不同。”
姜姒垂下眸子,没有答话。
“你未来时,殿下待我亦是说的过去。”她还在出神,说着话却不自觉地笑起来,“我虽不求做什么王妃贵人,便是留在殿下身边,做个侍妾,能看见他便知足了。”
姜姒心中一酸,她与自己都是卑微的,不过是希望在意中人身旁相陪罢了。
“叫我白芙吧,殿下起的名字,我很喜欢。”她清脆笑着,眼里似是闪着星子一般,熠熠生光。
出水芙蓉,艳丽天然。当得起她的容貌与体态,难怪她喜欢。
姜姒微微一笑,心里的话辗转成了一声轻叹。
人之蜜糖,我之砒霜。
“听说找到了太子的行踪,今夜殿下似要出门。”她也许只拿她当个倾诉者,又开始说起来,“我今日虽诓了你,那不过是伯嬴将军的意思。现在我给你外面的消息,却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走了,便少一人去分殿下的心。走与不走,你自己定吧。”
姜姒原本定下心来,不想再去惹怒许之洐。但白芙的话,又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已入了夜,先听到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离去,隔着窗户隐约看到有人擎着火把急如风火,远远听得宅门开了又关。
随即,宅子里又归于宁静。
大概又有什么事。
许之洐夺权的心从未停歇过,姜姒想起白芙的话,她说燕王殿下已找到太子的行踪。只怕他要杀死许鹤仪,取而代之。
姜姒决定逃出去,她总要为许鹤仪做点什么。她绝不想待在许之洐的宅子里,等着听到许鹤仪被杀死的消息。
她起身悄悄推开窗子,见四下无人,便关了窗疾步走到门边。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知道推开门意味着什么。
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缝,她将手扣在门框上。
犹疑、不安。
她修长的手指因用力导致骨节发白。
月华倾泻,将辛夷花斑斑驳驳的影子打到她脸上,姜姒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门。
可许之洐是魔鬼,她逃不掉的!
不!她不想再被他关在笼子里!不想被他扔进奴隶场!不想被他无休无止的折辱凌虐!
她慌忙将探出去的那只脚缩回来,“哐”地一下关牢了门,那砰砰乱撞的心总算缓缓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