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些宗族也得意不了多久。”裴渊语调微冷。
“北地士族。”谢相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投向池边浩浩荡荡的一行裴氏族人。
这些沉湎于家族旧日荣耀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头顶,锋利的刀刃随时可能落下,一刀要去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那孩子被裴渊开口要了过来,裴氏族长虽然意外,但没敢多问。谢相知特意询问了这孩子本人的意见,才知道他父亲有十几个儿子,家里养了三十房小妾,整天与丫鬟厮混,压根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儿子——这孩子母亲是府外买进来的婢女,生下他之后没两年就撒手人寰。
他自幼因身份低微,在裴氏宗族中受了不少欺辱,虽然不知道跟这两人走的前路如何,但也比留在裴氏族中好。
因此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谢相知。
谢相知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人带回雍京,顺道给他改了个名字。
谢如裴。
雍京的一干臣子这才发现他们陛下不声不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拐了个太子殿下回来,原本想反对的臣子发现这位太子殿下有陛下和宸王保驾护航,一个个都不敢吱声。谢如裴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欣然接受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霍纭如听见这个消息特意入宫来见了一面这位未来的天下之主,毕竟如果谢相知短命或者甩手不干了,这位说不定就是她未来的主子。
然后被谢相知眯着眼打量一番,下旨让还没有参加科举的清河公主殿下做了太子太傅。
霍纭如:“……”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乐意看到自己手上能出一位未来的君主。
谢如裴虽然承了谢相知的姓氏,但平日并不唤谢相知父皇,因为这位陛下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对谢如裴如亲子一般,便是最苛刻的礼法也挑不出错处来。
霍纭如教了他一段时间朝中的各种基本事物,便回去备考。裴渊从她手中接过教导这个任务——并不是以师长的身份,而是以太子殿下义父的身份。
谢如裴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谢相知这么年轻却要从宗族之中选继承人。
谢相知偶尔教导谢如裴几招武功,倒不是他不尽心,而是太子殿下课业繁忙,没有什么时间练武。
清河公主僵硬地扯扯嘴角,望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愤怒地回宫读书去了。
如此用功自然有不菲回报,霍纭如第二年春闱之时顶着一堆举子上奏和长跪宫门之外的种种压力,殿试一举夺魁,力压一众英才。
霍纭如在金銮殿上的赋策传遍举子之间,便是这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也不得承认霍纭如这篇文章辞藻风流,锦绣华章,同届举子无一人可及。
——然后他们便开始怀疑霍纭如这篇文章是有人代笔,林玺提前泄题。
无辜被卷入争端的林玺眨了眨眼,转身笑眯眯和刑部尚书一商议,将几个带头造谣的举子下狱,然后哭着在朝堂之上陈情自己的冤屈,并请陛下一定要为她做主。
谢相知撑额看着她表演,等林玺哭完了才叫太子殿下去处理这件事。
谢如裴在朝野之中树立威信的第一步,便以这些举子的血开路。
太子殿下这桩事处理的很漂亮,不仅还了林玺和霍纭如清白,还在朝中拉拢了一番人心。谢相知有意放权给他,太子殿下便在君王的默许中逐渐培植自己的势力。
林玺总觉得这位陛下的权利之心淡的很,甚至不太明白他当年为何突然对这天下出手。相比而言,谢相知对权利的看重还不如裴渊。不过为人臣子者不可妄言君王,林玺只藏好自己的小心思,继续兢兢业业在自己岗位上工作。
谢相知几乎提前过起了太上皇的生活,他手中大部分权利都放给了年少的太子,一众名臣都被派去辅佐太子的决策。纳兰溪在当丞相的同时还得兼任这位太子殿下的老师。即便他有胸怀天下的抱负也熬不住这样的连轴转——上头那位陛下不管事,但压榨臣子是一把好手。
至于那位宸王殿下,朝堂内宫默认的隐形皇后几乎被一众朝臣默默忽视。君王私事虽然荒唐,但大事好歹不糊涂,他们又何必去招惹那位宸王殿下——这位手里握着建国之后北地三十万兵马。
重权在握,深受宠幸,谁惹谁死。
但谢相知不管事的原因是他真没有多少额外精力处理朝务。裴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先前有百里泽那么一遭的事情在,导致他对谢相知的独占欲达到顶点。谢相知对裴渊在大多事情上都格外纵容,因此便连太子殿下想要见他的便宜父皇一面也不容易。
新朝建立后第五年初秋,谢相知从私库中抽出一把未开刃的精兵,将它赐给了当朝太子。
这年冬天未到之时,太子殿下谢如裴率二十万大军,亲征北部,剑指塞外草原。
万邦来朝,四夷臣服的煌煌盛世缓缓铺开在浩荡史书长河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信嘛,我更这一章的时候还在开小组会议(艰难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