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搭她肩上,说:“我要尿尿。”
“……”
段流流扶他进洗手间,让他站好,准备撒手的时候,他懒洋洋得来了句:“我摔倒了怎么办?”
见惯大风大浪还死过一回的段流流:“……那,那怎么做?”
他言简扼要:“闭眼。”
“……”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心灵受过重创的人,就喜欢做些折磨别人的事,他希望被共情,证明这个人还有得救。
段流流眼睛闭上:“好了。”
看不见,她听觉变得更敏锐了。
别提那声音有多响…
问题是,她忘关门了!
晚餐做好了,钱多宝正找人呢,房间没找着,在侧卧的厕所门口看到那两人的背影,听声音就知道他们在干嘛,把她给臊得:“你,你们,”她进也不是,就鬼使神差得把门关了。
段流流:“……”
吃饭的时候,无人讲话,气氛怪尴尬的。
段流流随便找了个话题:“方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来我们星海?”这是她的打算,本想等许灏存伤好了再说。
方蕊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给许灏存,他借花献佛,转眼就添到旁边的段流流的碗里。
“……”
这孩子就是讨厌吃青菜……
正事要紧,方蕊说:“段总,我也不瞒你,我昨天去星海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事,本意是希望把小灏从天星里拉出来,你已经做到的,”她顿了下,更咽道,“我知道他没什么能耐,如果不能给星海——”
她话没说完,许灏存突然摔筷子:“我不干了。”
任性冲动、恣意狂妄,一身的反骨,活生生的有娘生没娘养的典型野孩子。钱多宝要气死了,她蹭一下起身,袖子刚撸起——
段流流没给她发火的机会:“多宝,倒杯水给我。”
“……”
钱多宝看出来了,她家老板在维护他。
她不懂,但不能不从:“哦~”
端了水过来,她又默默捡起地上的筷子,把新拿的放在许灏存手边。钱多宝知道他的身世可怜,但她不知道段流流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一个陌生人。
她想,她定是好心。
方蕊想生气,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用两指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小灏,别胡闹了,”手放下,她抬起视线正眼看他,“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反正你现在是自由身。”
许灏存坐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眼神暗沉无光,“什么也不想做,我想玩!”
十八岁,确实是个该玩该闹的年纪,但前提是有父母宠着护着,他没有,他是个连孤儿院也容不下他的坏男孩。
方蕊今年三十岁了,在碰到许灏存之前,她幻想过未来,也想象过自己的孩子。
遇到许灏存后,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他就像个小恶魔,没日没夜得惹麻烦。初识那会,他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在天星乱玩,玩到今时今日的后果,其实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但他还小,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拯救他。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把他拖进这个圈子里。十三岁之前的许灏存,孤苦伶仃、可怜无助,像一只被主人抛弃街头的小奶狗,她不忍心,就从地下酒吧里带走了他。
方蕊低头,扶额,自嘲道:“许灏存,我养不起你。”
钱多宝递了张纸巾过去:“方姐,别难过,他还小,我们慢慢教。”她决定了,要跟老板一起拯救这个被世界遗弃的男孩。
十八岁,比她跟她老板小两岁。
钱多宝喊他:“小灏弟弟,你想玩是吧?那你说说看,你想玩什么?姐陪你玩。”
本来严峻悲伤的氛围一下子就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