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也停下来,劝解说:“小姐也恁想不开,姑爷虽走了,不是还有香玉呢。看小姐要人样有人样,要模样有模样的,还愁嫁?香玉打保票再给小姐找个小姑爷,干么非要寻死呢?小姐要死了,香玉也不独活了。”说着,赌气把凳子放到地上,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一时,黄铜不知说什么好。他是奉府尹之命,来这里送吊丧银子的,现在银子没送出去,却看了一出好戏。此处久待无益,见两人安静下来,黄铜借机走过去,躬身施礼对许宋氏说道:“小的黄铜奉顺天府尹冯老爷之命,送纹银十两,劝夫人节哀,好好为许老爷下葬。”
不听则已,一听此话,许宋氏越加恼怒,身边也没什么趁手的凶器,只好脱掉脚上的大鞋,一鞋底子抽过来骂道:“滚你娘的冯老爷,如果不是他,我家老爷还不会这么早去死呢。十两银子,连个棺材板都买不了,我要它作什么。你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黄铜面上好没光彩,可也没话可说,只好转身闷闷回转走了。走到街口,,心中暗道,少不得回去隐瞒老爷,只说许氏夫人笑纳了银子,感谢老爷的大恩大德,然后就完了。这十两银子,倒落进自己手里喝一顿好酒。
又过了一夜,公子才知道许家的事情。许宋氏一头扎进家中的池塘,生生把自己淹死了。丫鬟香玉拽了半天没拽出来,悲愤之中,也一头扎进了池塘。至此,许家一口三人,全部赴死。
菩提念得许宋氏斋僧有恩,她又贞洁守妇道。丫鬟香玉忠心耿耿,却为许家买了三块板子,好好葬了他们。家里的物什地产换了现银。斋济了街上的穷人。
转眼就是腊月三十,除夕到了。这一天。京师喜气洋洋,一片与天同乐的景象。刚登上龙座没几年的乾隆皇帝,却是个翩翩风流少年,大有外伏四海臣民的豪气,内平一家之和的孝心。总之,此时的京师没有康熙末年,八子争嫡的你猜我忌,也没有雍正朝同门相残的血雨腥风。上上下下却是一片祥和。
过了子时,明日却是乾隆五年。
从除夕戌时开始,京师就被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淹没。话说京师有钱有势的人多,在这一日正当显摆势利的时候,谁会甘拜下风呢?况且,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讲究这些,鞭炮响得越震耳,明年的运气就会越好。
公子他们虽然才到京师,锦绣澜却也操办得大家子气十足。当然,这其中有暗香识人英明的功劳。也有乱蝶红翠操办当铺的算计。别说,其他的不行,在买卖应酬上。乱蝶和红翠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半月来,他们联合起来,几乎买办了京师所有的当铺,和京师当铺老祖宋家和汪家并称三大家。原来,京师当铺原本只有两大家,宋家和汪家。打从公子一行人来到京师后,乱蝶和红翠出面,陆续算计其他零星小铺,集合138家小铺通改名为‘艾家当铺’。这样一来。艾家当铺却成了京师第一大当铺,宋家和汪家反倒成点缀的了。
这日除夕一早。锦绣澜一片忙碌景象。得贵安排外面的小厮挂红灯,贴春联。喜气洋洋地安排除夕夜的膳食。通常这一日不会有人拜访,可他没想到,刚吃过早饭,小厮就拿着一拜帖送进来,说什么洛公子拜访。
得贵接过拜帖,看上面写着:兄长青松拜见小弟若晴。得贵猜到,这青松肯定是永定门外大洛府的洛掌门了。其他人不知道,这洛青松,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的得贵却清楚得很。虽说洛青松表面只是官府一个小小的参将,可他却是只手通天的角色。上到宫里,下到江湖豪杰,和他多有来往,是个实打实的‘混天魔王’。不知怎地,这混天魔王却和家里的公子攀上了交情。
得贵暗道,大除夕的,魔王来锦绣澜干什么?如果是别人,得贵早客气地撵出去了,可现在要拜见的人却是洛青松,得贵不敢怠慢,只得走进内庭,找人禀告红翠姑娘,把拜帖送给公子。
找了半日,红翠却不知道去哪儿了,得贵在后院见到了画屏,急忙把拜帖交给画屏,让画屏转交给公子。
画屏接过拜帖,一路曲折回廊,来到公子房间。公子刚进过餐,正准备换衣去院中练一套五行拳。偏偏这时,屋内一个人也没有。红翠这丫头,从许家回来后,这几日都不老实待在家,说是和乱蝶一起收买当铺去了。公子心里有些恼怒,自己找来轻便行装就要换。
门被轻轻推开了,画屏低头进来,见公子正要换装,急忙走过去,说道:“哪能让公子亲自动手?好歹也叫我一声。”
公子心里虽有些恼怒,但一向是沉敛惯了的,嘴里只轻轻道:“这有什么,你也不在身边。”
画屏把公子的衣服放到一边,手里拿着拜帖说道:“这是得贵送进来的,说是什么洛公子拜访。”
公子哦了一声,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心道,除夕日,他又来做什么?想起之前的相见,他牵手调笑的样子,她心里微微有些颤动。或者是初次被男人牵手吧,无论如何,想起他,心中的感觉就很复杂。待要不见又想见一面看他如何说,待要见,又怕他任意胡为让她为难。
画屏见公子沉思不语,试探问道:“这位洛公子好不晓事,哪有除夕日来拜见的,不如让得贵回了他,说公子出去了,明日再来吧。”
公子回道:“既然来了见他一见也好,让得贵请他书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