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警官闻言一愣,先是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后苦笑地挠了挠头看向说话的人,“可是博多的语言培训学校也同样很多啊。”
“不用全部去查。”源辉月慢悠悠地把炸虾夹到碗里,“查林侨梅曾经报过的那个就可以了。”
安室透了然:“因为她是华国人?”
“对。”
高木警官看看他,又看看已经开始小口吃炸虾的源辉月,只觉得他们刚刚说了一段天书。他默默扭头看向自己的上司,希望他能够给自己翻译一下。
被手下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的目暮警部干咳了一声,出声道,“安室君,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位冒充死者兄长的男人和她是一个语言学校的?”
“在警局的时候,我跟那人交流了一下。”安室透解释道,“他会说华国话,而且口音非常纯正,本人应该的确是华国人。他自我介绍是华国来的留学生,但受教育程度明显不太高,我简单问了一些课本上最浅显的知识他都接不上来。也就是说,他虽然是留学生,但是他不是来日本上学的。”
“什么意思?”高木警官茫然,“留学生不是来上学的?”
“借着留学生的名义来日本打工的。”源辉月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炸虾,手中筷子一敛,垂着眸平淡地说,“日本有几十万的留学生和实习生,大部分都来自第三世界国家,因为在自己国内过不下去了,不惜借债过来。纺织厂、便当厂、快递打包厂……在那些看不到且最累的地方工作的基本都是这些人。国家虽然不支持移民,但是对这些以留学名义过来的廉价劳动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正常情况下这些留学生都是来自于越南、柬埔寨这样的地方,华国的情况和他们不同。”安室透接过话头解释,“一般华国过来的留学生真的都是来留学的,他们要找工作国内就可以找到,绝对不会到过不下去的程度,所以没必要专门跑来日本。”
高木警官依旧有些迷茫,“所以说?”
“所以无论是林侨梅还是这位自称他兄长的男性,可能都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来日本的。”安室透顿了顿,“你知道有一种机构是专门靠这个赚钱的吗?”
“是不是那种打着接收和管理技能实习生的旗号的管理公司,实际上收了派遣单位的回扣,欺负外国人言语不通,专门把人送去□□工。”佐藤警官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永田町那边前段时间好像强制关闭了好几所这种管理机构。”
“比这位警花小姐说的更糟吧,”某位本地的私家侦探懒洋洋地插嘴,“是专门负责将外国人以留学生的名义带进来,以此向他们收费的公司。没有钱也可以提前借给他们,一个人一百万,一百个人就是一亿。说好听的是留学机构,实际上跟人口买卖也没什么区别。”
“那个,如果还不上钱会怎么样?”高木警官下意识问。
“规范点的会把人遣返回国,但是在博多这个地方是不会让人还不上钱的。”
“为什么?”
马场善治看了他一眼,眸色很深,语气却很平淡,“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货物就是人。”
诸位东京来的警官们大概还没适应博多如此彪悍的风气,闻言顿时被惊艳得闭上了嘴。
“咳咳,”静默好一会儿,目暮警部基于自己长官的身份,努力站了出来把气氛拉回来,“所以说,林侨梅和那位自称是他兄长的男性很有可能都是被类似的机构带到日本来的?”
“差不多,甚至也许她真正的兄长当年也是被同一批人带过来,否则她不会那么肯定留在那间酒吧能够得知她兄长的消息。”安室透补充说明,“他们来到日本后上的语言学校肯定也是那些人开的,所以去调查她当初上的语言学校,应该能够查到那名冒充他兄长的男性的线索。”
目暮警官于是肃然点头,“高木,记下来了吗?”
“是!我这就去调查……”
“这倒不用这倒不用,还是先把晚饭吃完吧。”
其他警察们连忙打断了高木警官的工作热情,七手八脚把他拦了下来。
源辉月慢悠悠端起汤碗,热腾腾的汤水放凉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之前好喝了,她抿了一口又放下来。
身边人低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她一句话没前没后,十分奇怪,但安室透立刻就听懂了。
金发青年想起那个在酒吧里同样拒绝了他的帮助的少女,她说话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身体像柳枝一样单薄,但却坚韧而固执。
他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舀了一碗热汤放到她旁边,一边轻声说,“可能在她之前的人生里没有遇到过帮她的人吧。”
因为从来没有被帮助过,所以也不懂得该怎么求救。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目暮警官算着落日酒吧应该也开始营业了,于是招呼着手下的警察们回去换装准备去酒吧加夜班。
他结完账,望着走出来的源辉月和柯南,一个大美人一个小孩子,在知道和他们一起的重松是公安警察的情况下依然十分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