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源辉月上午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回到酒店坐了没一会儿,外头的天空就渐渐转阴,甚至又飘起了小雨。
坐在床上的脇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窗子没有关严实,一点细雨携着冷风飘了进来。
源辉月:“福岛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吧,不过雨势比现在大很多。”
脇坂回过神,朝她看去。
“据当天值班的前台所说,他那天晚上跑出酒店时没有带雨具,全身的衣服包括他藏在衣襟里的卷轴应该都被大雨淋湿了,所以第二天我们在那间旧房子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有雨水的痕迹。”
“所以,你们认为那头晚上找到那间旧房子杀了福岛君的人是我?”青年无奈地笑了笑。
被人找上门指责自己是一桩连环杀人案的幕后凶手,正常人无论是被冤枉还是被戳破真相,都会暴跳如雷,恨不得反应越大就越能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摆脱一样。然而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温温吞吞的,没有半点攻击性。
源辉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眼睫,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素白的手指没有一点血色,“不,那天晚上你的确一直在酒店,福岛君是自杀的。”
脇坂微微一怔。
“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让他把那个被雨淋湿的卷轴拿出来打开,然后他就会看到卷轴上浮现一行只有淋了雨才会出现的墨字:‘龙之卷所载之物,确认有一千个无物,协助敬笔’。那个丰臣秀吉的宝藏千成瓢箪,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江户时期的大盗贼协助偷走了。”
“他的一生是个完完全全的笑话。他为之耗费了最宝贵的十三年光阴,不惜背上了两条人命,落到如今走投无路的绝境的那笔宝藏,其实只是镜花水月,是百年前那位大盗贼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在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无论精神多坚韧的人都会有一刹那的崩溃和绝望,更何况那位福岛君的精神脆弱得跟豆腐渣没有两样,在杀死加藤时就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而这个时候摆在书房里的伏见城会提醒他,是时候了,就像历史上的丰臣秀吉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奔赴死亡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所以那杯加了砷化物的水是他自己主动喝下去的,那个书房是他们原本准备杀死你的地点,他当然知道哪里放着能够让他一劳永逸的毒药。”
她的话音轻飘飘落地,房间里一片安静。她面前的青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知如何反驳。
一只手伸过来在她指尖轻轻握了一下,源辉月回头看去,就见弟弟自然地将手收回来,然后从旁边的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窗台前。
“那糟屋桑呢?”脇坂忽然轻声开口,“他又是怎么死的?”
“因为你给他的那个抹了毒药的卷轴。”柯南把漏了一条缝的窗子关上,还认真检查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福岛死亡之后的第二天,你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去到那栋房子,把他手里的卷轴拿回来,并且在卷轴上抹了毒药之后,放到了美术馆。”
“窗子的机关也是你提前设计好的,你大学学的室内设计这个手法你很容易就能想到。而福岛桑死在了平野桑事先定好的房子里,身上的卷轴还被人拿走了,不得不让唯一还活着的糟屋桑将怀疑转移到一直没露面的平野桑身上。”
“他本来就是非常多疑的性格,在身边的同伴接连死亡的情况下,自然会产生‘这是平野在幕后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赶尽杀绝自己独吞宝藏’这样的怀疑。而你只要在警察告知他福岛死亡的消息之后找上糟屋桑,袒露身份然后表现出和他同样的担忧和怀疑,提出和他合作,并且为了展示诚意把卷轴的上半卷给他。”
柯南微微后倾敲了敲身后的窗子,“就通过这里,你和糟屋桑的房间相邻,借用一点房间里的工具,很容易就能够把东西运送过去。当时外头也在下雨,糟屋桑拿到卷轴的上半卷看到了底下透出来的文字之后,自然就会相信你的话。”
“然后你再告诉他自己之前拿出来的卷轴是伪造的,真正的下半卷被你藏在了艺术馆里,糟屋桑就会立刻行动起来,自己找去美术馆,然后走上你已经为他安排好的死路。”
“而你能够以平野桑的身份将福岛骗去旧屋,又把表面的嫌疑全都推到平野桑身上的前提就是,在这趟旅行开始之前,你已经提前把平野桑杀掉了,我说得对吧?”
福冈乡下。
带路的邻居挠了挠后脑勺,迟疑地说,“这么说的话,前几天夜里我好像的确听到过汽车的声音。当时我正准备睡觉,还以为是隔壁有人回来了,但是第二天早上准备去打声招呼的时候才发现平野家没人,还以为头天晚上听到的声音是我的错觉。”
旁边正拿着手册做纪录的警察立刻问,“前几天?”
“前……大前天吧,还是大大前天?”邻居回忆着自己也开始有些懵逼。
这个时候一个果断的声音插了进来,“四天前。”
大泷立刻看了过去,“服部?”
“福冈县最近一场大雨是四天前的夜里。”服部平次收起手机,又伸手扒拉了一下脚下的草地,“当天晚上的确有人开车来过,只不过雨水把他留下的痕迹洗掉了。如果他是别的天气来的,院子前头的地上一定会留下车辙印,这位邻居先生第二天来查看的时候立刻就能反应过来的确有人来过,而不会认为自己听到的声音是错觉吧。”
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浮土,站起身,“而且那天夜里你之所以没出去查看的原因,也是晚上风雨太大了,不方便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