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而且他没必要对我们动手。”
“你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且,你确定他没有在这栋楼的其他地方安装炸/弹?他怎么能保证我们不会被……”
这时候目暮警官打电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一边说一边点头,“你们已经下去了?好的好的,安全了就好。”
安室透忽的一怔,目暮警官联系的是刚刚走安全通道的人,他们一路从联络桥到隔壁b栋大楼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留在外面的人,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和贝尔摩德此时的身份都是男性,他们和女性以及小孩的逃生路线是不同的,所以琴酒才能保证他们都不会出事——因为他的目标不在他们里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这时候电梯上方的数字再次一跳来到了四十楼。
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数字在黑暗中持续了许久,然后就此停了下来,死了一般地安静。
“……琴、酒。”
红光溅入眼底仿佛凝成了一抹血色,金发青年眼瞳中刹那布满阴霾,扭头就走。
时间往前倒转两分钟,电梯门阖上之后,源辉月淡淡往外看了一眼。
许是为了排解焦虑,和她一起进电梯的其他几位乘客正在没话找话地低声交谈。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淡定,其他宾客今天纯属无妄之灾,来参加个宴会先后遭遇警察逮捕现场、谋杀案犯罪现场,现在还买一送一被惠赠了个大爆炸之后的逃生体验,简直是vip级别的倒了血霉,能够保持理智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个人素质十分优秀的体现了。
电梯开始下行,整个西多磨市的夜景就在他们脚下缓缓靠近。这会儿大楼底下热闹得厉害,警察、救护车、消防车全部到齐,救援灯的强光由下至上扫过来将现场光线撑得通明,四十楼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警戒线外的人群也越聚越多,源辉月看着底下的场景,忽然觉得她们这座缓缓下降的电梯在这个场景中就好像一场偌大的演唱会上徐徐降落的舞台,接下来如果不发生什么似乎都对不起这如此精心准备的布景。
她的视线上移,透过面前的玻璃墙投向了远处夜色中安静蛰伏的高楼,每一座都像一个瞭望台。这个观景电梯三面都是玻璃墙,视野一览无余——无论是从里往外还是从外往里。
旁边有个小姑娘还未成年,心理素质比起其他人脆了些,眼看着终于要逃出生天,她大概是一口气忽然泄下,抽抽噎噎地就哭了起来。朱蒂刚好站她右侧,对她进行完基于国际主义精神的友善安抚,回头看到另一边的人望着外头的夜景若有所思,随口问了一句,“源小姐在想什么?”
外头的灯火落入源辉月的眼瞳里,像一点明亮的星屑,她正凝望着某一栋高楼的方向,安静得像夜色中绽放的幽灵兰,听到有人问话才轻飘飘开口,“这里视野这么好,如果这个时候外头哪座楼顶上有个狙击手,我们是不是就都逃不了了?”
灰原哀握住她的手一紧,朱蒂猛然顿住,下意识朝周围看去。
用说曹操曹操到可能不太合适,但就在她话音落地的下一秒,朱蒂的视野中骤然闪过一点红光。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地辨认出了那个光点是什么,眼疾手快冲着角落里一个女孩扑去,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风声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肩部钉入身后的控制板,直到这个时候她条件反射喊出的那声“小心”才和一缕幽微的血腥味一起堪堪落地。
然后电梯猛地一晃,停下了。
被她护在怀里的女孩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地上愣了两秒,被惊飞的三魂七魄才被刺痛撕扯归位。她怔怔地低头盯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擦伤——朱蒂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她躲过了要害却依旧被子弹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
“怎么回事?刚刚是谁?发生了什么?”
女孩差点当场疯了,谁被狙击枪瞄准还刚和死神擦肩而过都冷静不了。
朱蒂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抚她,女孩茶色的短发随着她疯狂转头从她的手臂上擦过。望着那个发色她忽然一怔,想起了什么,迅速回头看去。
不远处,某个同样拥有茶色短发的小女孩正牵着身边人的手,头埋得低低的,脸色煞白。
这时候电梯里的人总算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狙击枪这东西虽然日常生活中不常见,但是电视电影里出场的次数可太多了,连更不常见的爆炸案刚刚都被她们遇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原本就已经濒临极限的神经被这一枪蹦断,人们纷纷蹲下来如同惊恐的鸡仔一般挤作一团,恐慌和尖叫瞬间塞满了电梯。
朱蒂在滚了一地的尖叫中略微蹙眉,凝视了灰原哀几秒,就将视线移到了她旁边的人身上。源辉月原本就并不红润的脸色被电梯内腾起的鲜血的味道熏得愈发白了几分,她一手扶着墙站在原地,在蹲了一地的鸡仔中格外鹤立鸡群,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认为她们现在三面全是玻璃的情况下躲哪儿都一样。
高空的风从子弹击碎的入口吹进来,掀起她的裙摆一角。她朝着外头那个暗沉沉的世界凝望了一会儿,神色极淡地低声喃喃,“停下了?认错人了吗?”
朱蒂回过神,从背后把手机摸出来发了个消息出去,然后放开身边的女孩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
身后的大火将电梯内的光线印得隐隐泛红,她被灼热的气流一冲这才发现电梯好巧不巧停在了正燃着大火的四十楼。
“源小姐,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