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刚刚说的自己一直留在a座所以才被堵到了这里完全是鬼话。他分明是跟他一样,明明出去了,又自己跑了回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人,金发青年坐在驾驶席位上,在源辉月怀疑的目光下满脸无辜。他的双手松弛地在方向盘上搭着,流畅的骨线从手背一直没入挽起的衬衫袖口。他的状态简直散漫得过分,一屋子正在倒计时的炸弹将他们所在的汽车包了圆,青年的注意力却微妙地偏离了这些致命的危险源,直直落在他面前的人身上,眼底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就好像现在近乎绝境的境况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早就习惯了踩在钢丝上,对着危险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亦或者,最能够牵动他心神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面前是深渊或者悬崖,他都能安之若素地走下去。
这时候,跑去盯住炸弹的灰原哀终于远远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倒计时还有一分三十二秒、一分三十一秒、一分三十秒”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尽量准确,她开始按照秒数播报倒计时,前面的源辉月也将视线收回,指尖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开始做准备。
“一分零九秒、一分零八秒”
倒计时很快来到的一分钟,柯南刚拉开了车门等着灰原哀回来,忽然发现不对,不远处的稚声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以一种平稳的频率在往后播报。
“你真的相信他”
“那些人要找到就是我吧,如果他也是冲我来的呢”
灰原哀之前说过的话闪电般掠过脑海,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如果安室透真的是组织的人,且目标是她,那么只要她主动留在了这里,那么他就没必要再动其他手脚,会安稳地带着他们两人冲出去。
与此同时,留下一个人在炸弹旁边同步计时也是最准确把握时间的方法。
他反应过来的瞬间,第一时间就要扯下安全带跳下去,只是刚迈开脚步,眼角余光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有人比他更快地从前座跳了下来。
车辆所在的展台要下去有个斜坡,源辉月穿着高跟鞋十分不方便。她十分不耐烦地拎起裙摆,穿过空旷的会场,路过几个被人慌乱之下扫到了地上的盘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吧台前面,把还在倒计时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对方一愣,下意识就开始挣扎,一手拽住了吧台边缘,“等等,我不能上去,我”
“安静点,我答应了你姐要照顾你,给我听话一点。”
灰原哀蓦地怔住,抓住吧台的手指下意识一松,然后就被顺利抱了起来。
源辉月抱着她和从车上跑下来的柯南错身而过。两人之间有种无需开口的默契,连多一秒的讨论耽搁都没有,小侦探径直跑到了吧台前,代替了灰原哀刚刚的位置,而源辉月则是把怀里还愣着的小孩子迅速放到了后座上,飞快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留在车里不准再下去。”
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回到前座,拉上了车门。
灰原哀总算从突然的怔愣中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刚刚跑动过心跳频率会发生变化,不能再继续计时”
她话音还没落下,透过座位间的夹缝,就见到源辉月把手往旁边一伸,然后毫不犹豫地搭在了身边人的手腕上。
安室透的手腕。
灰原哀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
“柯南,三十秒。”
车后远远传来一声应和,然后稍显稚嫩的少年音开始倒计时,“三十七、三十六、三十五”
金发青年的位置被椅背挡住了,灰原哀望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一直平静地搭在方向盘上,骨线流畅稳定。源辉月的手就放在他右腕的脉搏间,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越界到危险的位置,但他仿佛连条件反射地躲避都没有,从头到尾安静得近乎驯服。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小侦探倒数到第三十秒,飞快转身往车上跑,源辉月平稳接过了柯南的倒计时。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安室透的脉搏在她指腹下规律跳动着,像在地壳下泊泊流动的暗河,但比起冰冷的河流,他要更加鲜活而有温度,几乎能让人想象到血液从他身体的血管中冲刷而过的场景。
她凝神数着时间,一边低低垂下眸。
“你是不是又作弊了”
“诶没有啊。”
“还说没有而且哪儿有人的脉搏频率正好是一分钟六十下的啊,太犯规了吧”
“十、九、八、七”
柯南安全上了车,安室透开始启动汽车,引擎在前方的车盖下发出轰鸣,像逐渐苏醒的猛兽,驾驶座前方的表盘跟着依次醒来,细长的指针来回摆动。
“六、五、四”
艳红的跑车从展台上冲了下去,油门一踩到底,速度开始飞快叠加,落地窗裹挟着外头的夜色惊鸿掣电般眨眼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三、二”
夜色和火光被猛然撞成了漫天星屑,高空的风声、救火车的鸣叫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人群的惊呼声,他们从寂静的宴会大厅冲出来,瞬间坠入了烟火红尘中,伴着源辉月最后一声倒计时,爆炸惊天动地的轰鸣撕碎了夜空。
“一。”
跑车如同闪电在两栋高楼间横贯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