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也没用,”冲田冈面无表情地说,“这么大的动静,警察全都来了,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别做梦了,风户京介医生。”
修长的人影从拐弯处绕出来,缓缓地拎着枪拾级而上,斜射到山道的阳光照亮了那张带着泪痣的,熟悉的脸。
不复订婚宴时的虚假温和,青年的表情冰冷到阴沉,然而冲田冈半点不怵,他坐在石头上手肘搭着膝盖,甚至咧开嘴冲着他笑了笑,眼珠隐隐发红。
“你杀了四个人,其中有三个警察,再加上我就是五个。这么嚣张的连环杀手好多年不见了,判个死刑不过分吧?你开枪吧,我一会儿就先走一步去下面等你,到了那边我们人比你多,这笔账可以慢慢算。”
白日的时间走过了大半,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已经带上了沉甸甸的暮色。风户京介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前,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略显阴柔的脸蒙着一层不再伪装的阴狠暴戾。如果换成这个时候见到他,就算是不知情的路人都能一眼判断出这是个危险凶残的杀人犯。
在冲田近乎挑衅的目光下,他冷冷地扯开唇线笑了,冷漠,甚至鄙夷地说,“警察?警察算什么?不过是一群拿着被赋予的公权力为非作歹,虚伪恶心的刽子手。”
冲田眸光骤冷,“闭嘴,你懂什么?”
“我不懂?哈哈哈我就是懂的太多了……”
青年的影子随着他的走近从脚底移动到了前面,他的脸也逐渐被阴影笼罩。风户京介举起枪,碎发后的眼睛似乎弥漫起一丝血色,他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轻声细语地说,“你知道吗,当年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个警察,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天真……”
“风户京介医学院毕业之后,最开始任职的机构不是东都大学附属医院,他转入东大附属医院手术外科的时间是在八年前。据他们当时的同事回忆,他进入医院之后迅速和仁野保熟悉了起来,当时风户京介已经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在医学界崭露头角,而仁野保无论是名气还是当时在医院的受重视程度都比不上他。”
外头来的车是不能开进游乐园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乐园的负责人给源辉月打开了员工专用通道。源辉月坐在车里一边往太古之岛赶,一边借用了工作人员的平板电脑翻阅着公安发过来的文件。
她看文件的工夫,松田的同僚还在电话那头快速介绍他们的调查情况。
“但我们深入调查之后发现,最开始却是风户主动和仁野熟识,甚至他们被分到一组也不是巧合。我们怀疑他当年转到东都大学附属医院就是为了接近仁野,而且他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显示,他似乎一直在追查什么东西。”
源辉月:“他家里有其他人的照片吗?”
“有,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本相册,正在挨个确认相册中出现的人的身份。”
源辉月继续往下翻着风户京介的履历,“不用查相册,找他藏起来的地方,相框背后、书架里面、或者上锁的抽屉,所有光明正大摆在人面前却又看不到的地方。”
“……我正要汇报,我们刚刚在他摆在书桌上的相框背面发现了一张他大学时期的照片。照片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是个看起来和风户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只出现在了这一张照片里面,相册里没有他,我们正在确认这位陌生青年的身份。”
“照片发给我看看。”
“是。”
对面的警察手脚很麻利,也或者是早有准备,几乎是话音刚落,源辉月这头就收到了邮件提醒。
她打开附件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那张神秘照片上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旁边凑过来的柯南也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前方驾驶座上的人。对方一边开着车一边还在留意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察觉到后面忽然安静,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真壁桑,”源辉月垂眸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两张年轻的面孔,“我记得你说过,风户京介最开始其实是你丈夫的好友,你也是在和真壁匡警官结婚之后才和他熟识的对吧?”
“是啊。”
“他们大学时期就认识了?”
“具体来说是高中,”真壁说,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的语气柔和了些许,“我还记得阿匡跟我说过,他高中时期的梦想其实不是当警察,而是成为一名侦探,因为他特别喜欢福尔摩斯。所以那时候风户和他约好,如果阿匡以后做‘福尔摩斯’,他就来当‘约翰华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去考了医学部。”
“不过现在……”她微微一顿,再次回到了现实的炎凉中,沉默下来。
不是所有的连环杀人凶手都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往前追溯,在他们懵懂地对这个社会尚且一无所知的少年时期,可能也曾经是一颗沐浴着阳光的,想要为他人发光发热的种子。
然而就像是大自然中不是每一颗种子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人类社会的摧残远比自然的风霜雨雪残酷,半路夭折的比比皆是,就算侥幸长成了,可能也已经没了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