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走道中,气孔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不能给人带来任何安全感。男人脚步凌乱地冲到一个分叉口,没时间细想,慌不择路地随便挑了一个入口就往里逃。
地底下的空气又湿又闷,血腥味和硝烟的气息搅和在一起,如影随行地跟在他身后,仿佛指路一般把黑暗中的某种怪物带了过来。
他恍然间好像真的听到了脚步声。
忽然他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往前重重一跪,撞到了墙。
前头是条死路。
“fuck!”
男人来不及抹一把自己被撞破的额头,转身就要原路返回,扭过头的瞬间,猛地僵住了。
手电的亮光不紧不慢地停在了对方脚下,然后慢慢抬起照在他脸上。男人被刺入瞳孔的光惊得往后缩了一步,像条受到惊吓蠕动着想要缩回土里的肉虫。
他听到淡淡的男声响起,声线像冷淡的流泉,单听挺好听,但落在此刻的男人耳中却仿佛恶魔。
“太好了还有一个,差点忘了我答应了她要留活口了,留一个也算留了吧?”
什么意思?
男人恍恍惚惚地想,他的其他同伴呢?都死了?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魇的可怕程度让他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
黑暗中忽然出现在身后的脚步声,好像无处不在的枪响,逐渐倒下的同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了。
明明是他们来伏击手无寸铁的肉鸡,到最后却好像是他们被对方一个人围杀了。
娴熟而又轻松,就好像这种事情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钉入了墙面,男人猛地被灼热的刺痛唤醒过来,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
“please……no……”
逆着手电筒的灯光,他终于看到的那个人的眼瞳,像极地的冰川,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趁着你现在还能说话,”金发青年不紧不慢地问,唇边带着毫不掩饰虚假的浅淡笑意,“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艾迪·卡萨诺的家族不是早就被覆灭了吗?”
收拾了最后一个袭击者,安室透拎着枪原路折返。
交战地点和源辉月所在的位置有一定距离,他对战局的把控非常精准,连血腥味都没有漏过去一丝一毫,只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人心的焦躁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催生,特别是走到一半,有个不在预料内的脚步声忽然横杀出来的时候。
“谁?”
“波本,是我。”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在黑暗中撞到一起。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松,安室透这才看到了从另一条夹道缓缓走出来的人。
“基尔?”他眯了一下眼睛。
“我在墓室里听到了枪声,所以找借口出来了,其他人还在墓室里面。”女主播以打量的目光看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把易容去掉了?”
安室透放下了枪,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这位同伴,“一点小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猛地停在了不远处——他刚刚离开的那个位置,密道的入口空无一人。
“辉月?”
不等这声呼唤掉在地上砸出回音,一个懒洋洋的回应紧接着响起。
“这儿。”
源辉月还在折腾她刚刚找到的手机,没有转身。手电筒的光从身后照过来让她有点不适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即是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青年的声音似乎夹杂了一点无奈。
“离开了十米就不算原地了?而且你不是在我身上放了定位器吗,还放了两个。”
源辉月终于慢悠悠侧过脸,然后不等他说话就掠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你会拆弹吧?”
安室透脚步蓦地一顿,越过她的肩头,他终于看清楚了她面前的东西——那是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这个玩意儿,”源辉月轻飘飘地说,“好像是某个人送我的礼物来着。”
“你怎么知……”
他话音还未落,源辉月手里的手机忽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来电显示——烟火师。
十分钟之前,公安的审讯室。
审讯员注意到面前的嫌犯已经看了第五次手表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时间,五点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干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
他抬头看去,就见到对面已经装了三个小时闷葫芦的男人嘴唇动了动,“到五点了吗?”
这种明明看了时间却依旧不敢确定地还要向其他人确认一遍的慎重态度,让审讯员咂摸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五点了,你想说什么?”
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来回搓了搓,有点神经质地,连带着连着手铐的锁链也互相摩擦着“哗啦”作响,在安静的审讯室里炸雷般明显。
审讯员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直视着对方的神情,心底忽然微微一动,感觉他的眼神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这种模糊的不对劲还没在他心底落地成一个准确答案,男人就再次开口了。
“他说到五点之后,就、就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埋着脑袋,语气畏缩。
“谁?”
“烟、烟火师……”
审讯员闻言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烟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