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走动的倒计时透过箱子传了出来,那个往日里于他而言最悦耳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在了他的心脏上几乎震得他头晕目眩。
打开箱子的瞬间,他看到了里面的水银炸弹,启动状态。
“我真的很失望啊。还以为你能带来什么新鲜玩意儿,结果又是已经上演过的剧情。”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我这里演戏呢?演技精湛一点我也就忍了,但现实却是一个比一个拙劣,没新意的东西看多了,我也是很无聊的。”
那个声音轻柔地落下来,甚至带着一点百无聊赖,落在人耳边却如同炸雷。水无怜奈几乎被那股寒意猝不及防地刺入了灵魂,明明不关她的事,她却莫名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同伴,想要和人分担一点这种全身发麻的惊悚,却见到金发男人靠在距离惊悚源头身后的墙壁上,距离她不到半步远。
手电筒晦暗的打光中,他优越的唇线轻轻往上勾着。
他居然在笑。
水无怜奈:“……”
她疯了还是波本疯了?
“总而言之,这个无聊的游戏就到这里吧。”
清冷的女声再次将她唤回神,水无怜奈条件反射地移回视线,看到不远处的黑发美人面上神情多了几分厌烦,“你可以在这栋大楼里再找找,你的炸弹都在这里了。除了那个水银炸弹,其他都是远程遥控,遥控器也在你手上吧,拿出来。”
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语气像在命令一条狗,“你没什么用了,自己动手吧。”
“当人当得这么失败,做狗就听话一点。”
“按下去,然后去死吧。”
那几个字裹在噬人的寒气中好像被冻出了形体,砸在地上碎出一片血色。
烟火师跪在满地灰色的“雪”中,愣愣地看着那片血在自己面前扩大,露出了深渊的轮廓。
只要他跳下去,他就能见到他一直追寻的地狱风景。
幻觉一般的恍惚中,他慢慢拿出了遥控器,手指放在了引爆键上。
在指腹碰到按键的那个瞬间,一丝静电带起的电流噼里啪啦地刺入他的指尖,传入他的大脑中带起轰然雷鸣。
那股雷鸣深入四肢百骸,蹿进了三魂六魄,就像是神明不忍心地发出的一声提醒。他猛然被惊醒了,条件反射地把遥控器扔了出去。
红色的遥控器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格外结实地翻了个身直勾勾“看”向他,刚在墙角停下,就被迫不及待地一脚追过去踩碎成了碎片。
“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被你控制……”
男人踉踉跄跄狼狈冲到水银炸弹前,掏出剪刀,整个人近乎栽进了箱子里。
“呵,呵……呼呼,这是我做的炸弹,我五分钟就能够拆除,你是骗我的,绝对是骗我的……”
神经质的念叨伴随着粗壮的喘气声冲出手机,源辉月望着手机上的那个名字,神情有一瞬间有些莫测。
然后她懒洋洋地说,“随便你吧,垂死挣扎这种戏码我也看多了,你就自己玩吧。”
她素白的指尖轻轻在屏幕上一点,电话挂断了。
随手把手机往地上一扔,源辉月没事人一般转过身来,“行了,准备出去吧。”
她刚刚把一个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的连环杀人犯玩弄得几乎精神崩溃,神色却好像只是随手从枝头摘下了一朵花一样淡然。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爬到背脊,水无怜奈僵硬的指尖动了动,她保持着勉力维持的微笑,正要说一声“好”——她甚至都不想问他们要怎么出去,总归是早在预料之内。
然后这个时候,她看到波本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步。
他原本就距离源辉月只有一步之遥,现在这一步也没有了,金发男人几乎是贴在她的身侧,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低下头。
淡金色的碎发流光一般扫过他耳侧,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从这位玩世不恭迷雾重重的同伴身上察觉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大型肉食动物被刺激后的兴奋,她几乎怀疑这位同伴碎发后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瞳。
水无怜奈看着波本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然而这位同伴下一秒就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他笑眯眯地凑在黑发美人耳边问,“要抱吗?”
“?”源辉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
“外头有很长一段路都有血哦,而且到处都是。”
源辉月:“……”
“我不是让你留活口?”
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一张漂亮的脸露出了格外无辜的表情,“但是人太多了,我收不住手啊。”
源辉月:“……”
“不过我的确没杀他们,只不过重伤流血还是免不了的嘛。”
不等她回答,青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冰凉的碎发又蹭了过来,他含着笑垂下头,在她耳边的声音轻得像吐息,“我也很听话吧,辉月桑?”
被当成了透明人的基尔:“……”
她确定了,波本不是疯子,他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