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成功地用信号弹标示出美军的炮兵阵地位置之后的3分钟之内,至少有50枚炮弹倾泻到了这个‘环3区、阵列6、半径10’的小平台上。 这件事情听起来简单,但是在其背后,是难以用数字来衡量的精心准备、充分信任、严密配合以及英勇决断……哪怕是同样的情况再来一次,都未必能保证可以复现这样的奇迹! 只有从身体到灵魂的同心协力,才能完成这样辉煌的壮举。 也只有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一群特殊的人,才能完成这样一个特殊的使命! 很多年后,在肥皂的书中,将这一场炮击命名为‘阿拉莫奇迹时刻’,他采访了当时还健在的炮兵1连的连长奥尔良诺上校。 “上校,你当时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那信号有可能不准确吗?” 奥尔良诺上校挥舞着粗大的右臂,空荡荡的左袖也跟着他的手势在飞舞,激动得像是要揍肥皂一样:“侦查团的战友们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信号,怎么可能不准确……” 说到这里,奥尔良诺上校的眼泪唰一下就滚落了下来,“……为了打出这四枪,侦查团300多人,最后只回来了1个……连他们团长都死了……如果连这样的战友都不能信任,我还能信任谁?除了信任他们,我还能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信任我们炮兵,他们又何必这样舍死忘生……” 奥尔良诺泣不成声,泪水将一张手绢都湿透了。过了好久才平复了下来。 肥皂于是又问到:“可是当时,你们其实都没有接到上级同意开炮的回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算是擅自行动,对吧?” 奥尔良诺叹了一口气,说到:“当时那种情况,哪里会让你等下去?别的不说,就说在你的身后,有几百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你——大家都是有血海深仇的,为了打这一仗,什么都不要了,跟着你跑到这个地方来,难道真到了要打的时候,你告诉他们,再等等?打仗不是这样打的,血气涌上来了,不打也得打!大炮自己会开火,压是压不住的!” 肥皂点了点头,又问到:“当时一共有4个炮兵连,几乎是同时选择了开炮,你觉得这是一种巧合吗?还是平时大家都这样演练过?” 奥尔良诺说到:“说巧合也算是巧合——大家平时都不会做这样的演练的,哪里有多余的炮弹来做这样的演练啊?对于炮兵来说,炮弹比自己的命都宝贵,不会用来这么浪费的!” 肥皂追问到:“可是,4个在射击范围内的炮兵连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真的很难解释啊!” “有什么难解释的?”奥尔良诺上校回答到:“咱们想开炮,你以为其余那几个连不想开炮吗?大家都一样的!m1843是最先开炮的,他的连里面很多都是塞米诺尔人,他们的仇恨还很新鲜,士兵们也年轻,憋不住——我是最后开炮的,但其实也是没有压住!” “你们的第一轮齐射就引爆了敌军的弹药箱,这大概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吧?”肥皂笑着问到。 “算是吧!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么多枚炮弹砸下去,总该有一枚炮弹能砸中的,就算第一轮不行,第二轮也可以——美军的炮弹实在是太多了,多得摆不下。他们的指挥官黑了心,想要一火就端掉我们的指挥部,这是它自找的!”奥尔良诺回答到。 “作为‘阿拉莫奇迹’的缔造者之一,你是怎么评价这一场炮击行动的呢?”肥皂问到。 奥尔良诺简单地回答到:“还行吧!” “能多说几句吗?” “打过的仗那么多,阿拉莫这一场其实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要说真正惊险的一战,那还得是——” “抱歉,上校,我们今天的访谈是关于阿拉莫奇迹时刻的!” “哦。” “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你的战友们说的呢?” 奥尔良诺上校用湿透的手绢掬了一把鼻涕,将它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揣进兜里,又木然地坐了很久。 一直到肥皂都觉得有些冷场了,才听见奥尔良诺上校说到: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了!打仗嘛,总得有人先死,有人后死……大家都没白死,就挺好的了……挺好的了……” …… 约瑟夫-约翰斯顿后来成为了一个疯子,他时常独自在精神病院的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新来的护士往往对于这个出身弗吉尼亚军人世家的末路贵族颇有兴趣,她们经常能欣赏到约翰斯顿在葡萄藤下的独白。 “听着,蠢货们!将所有的大炮都给我集中起来,让一百门炮就像一门炮一样,等待我的命令!” “壕沟?呵呵,我得感谢这些像田鼠一样的印第安人,他们替我们挖好了良好的运输线,弹药箱垒整齐,放在离大炮最近的地方!” “听着,蠢货们!普通的炮手换一发炮弹需要5分钟,可是我们是优秀的炮手,我们只需要3分钟就可以了!” “什么是战争之王?大炮就是战争之王!” “而我,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大炮,没错,你的逻辑理解能力简直满分——我,就是战争之王!” “黑夜如此漫长,而我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第一束阳光照射在阿拉莫的土地上的时候,对面的印第安人不应该感谢太阳,而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因为是我的忍耐,让他们的最后一眼,看见了黎明!” “以及,我送给他们的一个大礼物——轰!” 约瑟夫-约翰斯顿的晚景过得比较凄凉,军人世家一旦败落起来,既没有钱也没有权,很快就澹出了华盛顿的权力中心。 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他如何准备在阿拉莫用他的大炮蹂躏印第安人的。 直到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一个新来的护士对他说:“可是,约翰斯顿老爷,你在阿拉莫明明打了一场败仗啊?” 约翰斯顿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 护士以为自己可以让这个疯了二十多年的贵族老爷清醒过来,于是绘声绘色地将‘阿拉莫惨败’又讲了一遍。 第二天清晨,护士在葡萄藤下发现了约翰斯顿老爷的尸体,还有他写在地上的遗言:“再来一次的话,我不可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