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听到了脚步声。那毫无疑问是个人在船的侧舷上走动,脚步声听着有点熟悉。
那人走得再近一点,他的呼喊声也清晰起来。
“哥哥!姐姐!”那个人的声音非常急切。
诺诺和路明非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狂喜。他们一边高喊,一边使劲地捶起旁边的舱壁来,真是不可思议,楚子航居然活着回来找他们了。
“没劲!”小魔鬼不屑地哼哼,“再憋他们俩一会儿,快要死了,真心话就都憋出来了。要你这个小鬼来捣乱!”
楚子航也喜不自禁。他沿着锚链重新爬回船上,才意识到船已经倾倒了,大半条船已经淹在水里了,这种情况下不必想也知道船舱严重进水。
从外面看,他不知道那个船舱在什么方位,只能在侧舷上焦急地跑来跑去,四处喊。
爆血已经把他给耗空了,不过所剩不多的力量还够他撕开舱壁,三个人远远地对视,都笑了。
楚子航继续撕扯,这种吨位的大船,船舷的钢板很厚,即使有血统的支持,手撕钢板这种事还是颇为勉强,也看得诺诺和路明非心惊胆战。
弄出一个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缺口之后,楚子航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细长的铁链,吊着铁链下到船舱里,再把压住路明非和诺诺的钢板也撕开。
路明非和诺诺对视一眼,眼中暗藏的话都是……这孩子没问题吧?
但这个时候似乎不适合问这些多余的问题,于是改为三个人对望,大家都点点头,眼神庆幸,原本要团灭的,最后不但反杀还全员幸存,过程固然艰辛,狗屎运也起了很大作用。
路明非扭头看向一旁,小魔鬼仍然被压在钢板下。楚子航看不到这个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想要救他。这时候的小魔鬼看起来有点孤单,正挥着手跟他们告别,这艘船就要沉了,带着他一起沉入茫茫大海。
尽管知道这家伙并不会真的死掉,路明非却没来由地有点鼻酸。
说起来路鸣泽也算是个有信用的魔鬼,当年路明非孤单地走进北京街头,天空中下着微雨,路鸣泽就跟一条被遛的小狗那样屁颠屁颠跟着,淋得湿湿的。路明非问他为什么不打伞,对于魔鬼而言变出一把伞来还不容易?
路鸣泽说,“你是我哥哥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一条心哦,你淋雨,我就不打伞。”
听起来那么谄媚的一句话,结果他真的做到了,即使路明非被压在钢板下面,他也一样陪着。
可此时此刻海水眼看就要没过路鸣泽的口鼻,路明非却没法拉这个小兄弟一把。
“别难过啊哥哥,我没事的,”路鸣泽微笑着说,“不过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死了,记得在你的墓碑上也刻我的名字。”
船身摇晃了几下,估计又是某几处钢梁断掉了,这艘船正在加速下沉。水面陡然上涨了几分,路鸣泽完全地没入了水中。
“我先上去,把你们拉上去。”楚子航说,“姐姐受伤了,爬不动。”
路明非心说就你这脾气长大了一定是个暖男……好吧,其实你已经长大了而且是个杀胚,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诺诺确实受伤了,最初的伤口虽然被路明非以“不要死”的言灵治愈了,可翻船的时候她的肋骨又断了几根。
路明非不敢继续对她做治疗。用惯了这个言灵路明非已经大概知道了原理,无非是强行挤压目标的生命力,诺诺在如今的他和楚子航面前,只能算个普通人类,连续两次强行治疗,没准伤治好了人死了。
楚子航猴子一样爬了上去,路明非用诺诺自己的风衣把诺诺固定在铁链上,自己吊在铁链的末端,比个手势,楚子航就嘿哟嘿哟地拉了起来。
路明非最后一次看向脚下的积水,路鸣泽正跟他挥手。隔着海水,他仍然睁着那双圆圆的好看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