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从十五年前的记忆里回转,柳岸然看向跪坐在脚边的赵金昌,漠声说道:“当日赵理瑞说要送我离开,还未出城便遇到了刺杀,我原本一直想不明白当时我们都已经决定先回府搬救兵,可是见到刺客面巾下面的真容以后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肯返回旧府。”
“直到那日随同叔父一起到赵府才知道当日的刺客竟然长者一张和赵府护院一样的面容,当日正是因为认出了来人,知道想要他死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才不敢再回去。”
柳岸然已经不再年轻,甚至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年纪可能还要大上许多,身姿单薄的站立在寒风中仿佛被风一吹就要立即倒下的模样,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寒风的萧瑟之感:“以前相处总觉得应该是和睦友爱的家庭和亲人才能养出赵理瑞那样豁达开朗的性子,后来的一切又总是在提醒我我的想法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没有明确的指责赵金昌作为一个父亲的冷漠,柳岸然只是平淡的把自己的想法在赵金昌的面前说了出来,甚至没有向他要一个解释或是道歉。
柳岸然亲自将赵理瑞葬在此处,亲自感受这赵理瑞的生命气息一点点在自己怀中消散,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赵理瑞已经死去很久的事实,就连想要自欺欺人的想着他或许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都做不到。
“你......咳咳咳!你竟然就是那个和那个妖孽在一处的少年!可恨你几次去到我府上陈大也只说你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竟然没能将你认出来!你同那个妖孽变态在一处,你也......咳咳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岸然居高临下看着赵金昌咒骂到面目狰狞的模样,一点没有念及赵理瑞的模样。但凡心中有一丝丝的挂念或是愧疚,在得知赵理瑞就葬在此处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动容。
“你果然是没有心的。”
“我赵家世代......豁!”赵金昌话音还没有落下,却被突然暴起的柳岸然一脚踢出十丈远,要不是被岸边的一根树枝挡住,甚至可能在滑溜的冰面上直接撞上崖壁。
“赵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没有半点羞耻心。赵大人难道是忘记了自己现在阶下囚的身份,忘记了自己为何成为的阶下囚?在赵大人之前,赵家世代清白忠良这话不假,只是往后赵家子孙再提起这句话的时候只怕需要把赵大人摒除才行,赵大人觉得呢?”柳岸然一步步逼近,看着赵金昌痛苦挣扎却不能站起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赵金昌又羞又怒,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却是恶狠狠的看着柳岸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侧仰在冰冷的湖面瑟瑟发抖,支支吾吾的啐了柳岸然一声。
柳岸然还嫌不够,偏还要火上浇油的嘲弄着继续说道:“伪君子,真小人,世间恶毒自欺者无人能出赵大人。赵大人对所谓的非正道深恶痛绝,想来与族中教导也有一定关系,待押送赵大人回京问审后赵大人亲族再提起赵大人,又会是怎样的心境与态度,想必赵大人最清楚不过,如此,我想应该要比一命偿一命更适合赵大人,这,便算是赵大人的报应。”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再说其他的必要,柳岸然摩挲着已经冻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十指,一步一步向着湖面另一侧朱怀景等人的方向走去。
在行至湖面某处位置的时候,柳岸然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去。
朱怀景第一次见到柳岸然露出怀念悲怆的神情,之见柳岸然目光空洞的看着厚厚的冰面,十指无力的死扣住冰面,似乎想要用力的抓住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