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ん？”

装饰简约的顶层房间中，性格颇为三无的美丽少女罕见地瞪大了那双灰蒙蒙的美眸，其中的疑惑满满的都要溢出眼眶。

惊愕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阿波妮娅包裹白色高跟的足便不假思索地踏在地面上。

伴随一声脆响，下一刻，莹蓝色的虚拟屏幕凭空出现在少女的面前。

阿波妮娅细细看去，然后——

“这不可能！”

少女略带奶味的憨声中极其罕见地参杂上一丝慌乱。

由不得她不惊慌，她方才打开的，是实时监测珊瑚岛内所有崩坏发生地与共鸣装置的地图。

在阿波妮娅眼中，所有的共鸣装置确确实实已经在晚上十八点启动了不假。

但是那林林总总加起来总数高达一万一千五百六十柒的崩坏发生地，竟尽数消失在了屏幕上！

崩坏源无了，共鸣之力再强也没用。

阿波妮娅不是那种做完事情不顾售后的类型，尤其在这计划即将实施的紧要关头。

平均每隔五分钟，她都会通过地图间接检查一下现场的情况。

之前的阿波妮娅还在暗自嗤笑逐火之蛾的睿智。

范围囊括方圆数百公里，总数过万的崩坏发生源。

就算逐火之蛾派出成建制的战斗小队，想要清理干净至少也需要数个小时以上。

这还是本地政府与居民会配合他们的情况下。

这也是她能够肯定逐火之蛾方面只派遣塞西莉娅一人前来的重要理由，如果派遣的人数够多，他们早就出动人手，将那些崩坏源一一讨灭了。

换言之，阿波妮娅查看地图的行为早已不是担忧逐火之蛾方派人加入战场，而是出于警惕，与作为战士的本能。

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地图故障了？

还是共鸣装置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阿波妮娅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阴霾。

“和那些无关。”

踏、踏......

似是倾听到少女内心中的疑惑，走廊的最深处，传来男性清冽的声音，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恍若在生命的最后，手持镰刀，前来收割灵魂的死亡之神。

「另一个我！」

少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源于生理上的战栗感，让她本能地将体内的崩坏能尽数灌入手中半人高的铳枪中。

枪口在跨越无数现场的老练经验下直接对准那缓缓走来的人影激射而出，同时还在心里呼唤起另一个人格的昵称。

她不怕她不提供帮助，因为如果自己死了，共享一具身体的阿波尼亚同样活不长远。

可出乎少女意料的是，那帮助自己无数次逃出生天的阿波尼亚却并没有出手，而是罕见地发出一声悠扬的叹息。

「阿波妮娅，住手吧......其实答案，你早已知晓不是吗？」

“闭嘴！”

疯狂冲对方射击的少女目露疯狂，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那荒谬至极且毫无根据的可能性！

是啊，阿波妮娅每隔五分钟就会查看一下地图，借以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如果，如果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在她查看地图的短短五分钟间隔中，将珊瑚岛内数以万计的崩坏现象尽皆抹消。

那么大崩坏的发动会陷入停滞，不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咔嚓！’

更换弹夹的声音在疯狂射击的回响下显得微不足道，瞳孔中倒映着那沐浴枪林弹雨逐渐走来的人影，重新抬起铳枪的阿波妮娅再度扣下扳机的同时在心底质问：

「另一个我！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我早已有所行动，阿波妮娅。」

圣洁悠扬的神音再度在少女脑海中响起，可比起以往，这次她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的无奈。

精神方面的能力无法对觉醒阿赖耶识，境界已至神佛的存在造成影响，哪怕是阿波尼亚特殊到极点的「戒律」。

能对他们造成影响的，只有物理层面的攻击。

这并非是说阿波尼亚的戒律无法影响到物理层次，真正限制她的，还是作为这具身体主人的阿波妮娅。

人的存在由肉体与精神二者构成，没有肉体的精神如无根之萍，没有精神的肉体如同死物。

只要阿波妮娅不放开对身体的控制权，阿波尼亚的实力连真正的一半都达不到。

‘啧！’

同样想到这点的阿波妮娅暗自咂舌。

圣斗士中的撒加也好，死神中的黑崎一护也罢，他们都展示出了作为多重人格患者，若是一不小心被副人格夺走身体，主人格将会遭受到怎样惨痛的代价。

阿波妮娅更是如此。

在阿波尼亚诞生后，她甚至连睡觉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阿波尼亚会趁机占据自己的身体。

少女本能的意识到，如果真让另一个自己获取这幅身体的所有权，哪怕只有一次，这幅身体就要彻彻底底的易主了。

可想到中道崩殂的计划与对面缓缓走来的怪物，她咬住下唇，在心中默念：

「另一个——」

「我拒绝。」

「我话还没有说完！」

「不要搞错了，阿波妮娅。」

精神空间中，一身朴素白袍的阿波尼亚摇摇头：

「我拒绝你的原因并非不想要获得这副身体的所有权，而是因为即使那样，我也无法胜过那迎面走来的弑神之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化作跳梁小丑引人嗤笑呢？

在这一刻，阿波妮娅最后的反抗手段宣告破灭。

她恨恨地注视着那走到自己面前三米处站定的男人，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她败了，败给之前还在嗤笑的，单纯的暴力。

但是——

纯洁美丽的柔顺银灰长发束成马尾，肆意披散在出露的白皙香肩之上，将肌肤衬得犹如凝脂。

锁骨处被黑色的丝绸缎带与束线映衬装点，平添一分冰冷的华美。

特立独行的贴身黑白不对称服饰装点着少女奢华纤细的身体，那长长的靛青色裙摆刚好能遮住她左半边包裹白色丝袜的美腿，更让纤腰盈盈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天使与恶魔，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糅杂在少女单薄的躯体上，配合上胸前那对呼之欲出的饱满，给人以欲罢不能的诱惑。

白陌倒是没有想到，作为此次事件幕后黑手的存在，居然会是这样一位令他颇有既视感的美丽少女。

这大概就是所谓「相似的花朵」吧？

想到梅那与芽衣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貌，白陌对阿波妮娅与布洛妮娅拥有相同的外貌倒也没有太过于吃惊。

在确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后，他便久违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出手消灭掉了珊瑚岛内的所有崩坏现象。

然后他再次返回星河之梯的最高处，撕开了现实世界与人造虚数空间的障壁。

放眼望去，暗紫色的虚数空间一如既往的幽暗与诡秘，与现实相悖的造物乱七八糟地漂浮在昏暗的空间中，像是艺术家梦呓时的随手一指，却又暗含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狂乱美感，令人目不暇接。

阿波妮娅制造的虚数空间依托于现实世界的星河之梯而存在，在塔顶位置进入空间内的白陌在越过障壁后，还未来得及怎么欣赏虚数空间的景色，就直接掉落在了阿波妮娅所在的房间附近。

这可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白陌可不是那种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可爱就惜香怜玉的类型，只有拥有被杀觉悟的人才有资格开枪，想要以人为的形式引发大崩坏创造律者，这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弥补对方的过错。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出手击杀对方的意思，因为在进入人造虚数空间后，他就有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一会把这小家伙打包扔给塞西莉娅就好了，至于她会怎么处理，那就不关自己这个一般路过平民的事情了。’

在阿波妮娅的枪林弹雨中悠然前行的白陌如此想到。

只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而令他改变主意的，正是那漂浮在半空中，失去生命体征的女孩。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她明明已经在第二次崩坏中，在逐火之蛾的狂轰滥炸下灰飞烟灭了。’

注视着希儿的尸体，白陌蹙起眉。

半晌后，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侧过身，将视线聚焦于女孩秀色可餐的小脸上。

然后——

“你就是阿波妮娅？”

......

房间顶棚上的吸顶灯投射下来朴素的洁白光晕，投射在房间内部仅有的两人身上，平添了一份冰冷的肃杀。

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零五，距离演唱会的举办还剩下一小时又五十五分钟。算上赶路接人的时间，白陌至少要在七点半之前解决掉阿波妮娅带来的问题。

听上去倒是轻猫淡写，对白陌而言倒也算得上是轻描淡写。

可若换成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差点化作孕育律者的温床，自己距离烟消云散仅仅只差毫厘片刻，怕是都不会像他这样淡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