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她和白陌的关系仅仅只局限于友人的程度。

话音落下的一瞬：伊甸的视线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明明早知道这个议题的沉重分量，在维尔薇将之述之于口的那一刻，她依旧感觉到无限的压抑与茫然。

这位黄金般璀璨的歌者无疑是爱着这个生养自己的文明的，这从她在终焉之战结束后明明存活下来，却依旧主动迎向终焉律者这点就能看出来。

可你要说因为爱着这个文明就能毫不迟疑地将白陌这位对自己有恩，且自己还对其生出爱慕之心的老师杀害，那伊甸肯定也做不到。

“假设，我说假设啊，几位美丽的小姐姐......如果，如果你们心中的那个重要之人和我的重要之人一样离开了这个世界，剩下的仅仅只是斑驳的回忆与逐渐被时间抹去的痕迹，那你们......又会怎么做呢？”

“是缅怀过去，在没有ta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呢？还是说——”

“还是说，和我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整个世界，也要与她再见上一面？”

在这时，玛基临死前的话语忽然在伊甸的脑海中响起。

少女这时才发现，原来比起那个满手血液的侩子手，自己的意志与觉悟竟是如此的不堪。

伊甸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身边的樱发少女，却发现在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犹豫与迟疑。

——如果前文明的存在会导致笨蛋白陌的死亡，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亲手将其毁灭！

樱没有说话，然而任何看到她脸色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读出这份贯彻漆黑意志的觉悟。

‘樱......’

伊甸没有再敢观察其他人，她收回视线，眼帘低垂，往日璀璨的眼眸在刘海的遮挡下明灭不定，宛如暴雨降临时海岸线上时隐时现的朦胧灯塔。

她已经确信了，自己就是个半吊子。

是无法在文明与挚爱的恩师之间做出抉择，徘徊不定的半吊子。

“嗯......？”

就在这时，略显粗糙的触感与摩擦感兀然袭上伊甸苍白的嘴唇。

她愣愣地抬起头，就看到让自己纠结的元凶正认真地用纸巾擦拭自己滴血的嘴唇。

陷入彷徨的女孩，连自己一不小心将下唇咬破这点都不自知。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将自己的嘴唇上与滴落在丰满胸口上的血珠擦拭干净。

可她不敢对上他的眼。

她在害怕，害怕犹犹豫豫的自己，会在他眼中看到那一抹失望。

瞧见自家弟子这幅令人怜惜的脆弱模样，白陌用力瞪了那边的维尔薇一眼：“伊甸，老师今天再交给你一件事情。”

擦拭干净后，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传递温暖。

“抬头看看。”他温声说。

少女听话地抬起头，于是，纷乱的讨论声撞入她自我封闭的耳中。

mei（强气）：“篡改历史的办法确实有用，可那是在前文明结束之后才能启动的东西。”

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阿赖耶：“阿赖耶不认为前文明能够战胜崩坏的考验。”

mei（笃定）：“但无法战胜崩坏前提，是那个前文明没有阿陌在！”

阿赖耶（失落）：“唔！阿赖耶竟然无法反驳人类幼崽的话语！ai失格......”

弥赛娅（好奇）：“人类幼崽？说起来，我小时候还在北欧那边的时候就总感觉有人在监视我，流浪时也有好机会明明陷入险境却安然无恙，想来应该就是阿赖耶你在帮忙吧？”

阿赖耶（冷漠）：“master的任务罢了。”

梅比乌斯（不耐）：“mei，不要总想着依靠那个男人度过难关，他现在可还被困在时空悖论中束手无策呢！”

维尔薇（揶揄）：“梅比乌斯博士，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对啊？总感觉有些——”

梅比乌斯（打断）：“维尔薇，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维尔薇（顺毛）：“是是是，所以阿赖耶的计划是在崩坏结束后篡改历史，用五万年塑造出对应「原本」前文明的环境，借以将白陌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阿波尼亚（感慨）：“这样看来，维尔薇还是要像「剧本」中的那样，将第四神之键制作成卫星的形式呢。”

mei（肯定）：“确实如此，第四神之键对环境的改造是必须的，否则区区五万年，地球根本无法将崩坏感染的大地重新化为可以孕育生命的土壤。”

维尔薇（诧异）：“诶？将神之键制作成卫星？你们允许？”

塞西莉娅（许诺）：“我会拨付相应的资金的。”

维尔薇（亢奋）：“好耶！我一直对神之键超感兴趣的！”

爱莉希雅（兴致勃勃）：“那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该怎样保证文明的完整性啦～阿赖耶，那个「欺骗世界」的企划，能再和我说说吗♪～”

伊甸愣愣地看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少女们，同时响起的，还有白陌语重心长的话语：

“警惕任何让你做出选择的人，ta不过是在将问题简单化，借以让你陷入低智无脑的圈套而已。”

“老师......”

“人家让你选你就选，他是你的谁啊？他怎么就这么厉害，能够将无数的正确答案锁定在区区两个选项当中？”

男人用力揉了揉歌者少女价值千金的柔顺秀发，勾起嘴角，欢快地说道：

“我跟你说啊，伊甸，以后像面对这种所谓二选一的问题时，咱们白家人要做的从来都不是那种牺牲这个保全那个的卫宫切嗣式正义。”

“你应该这么说——”

白陌伸出摊平的手掌，在伊甸愈发柔和的目光中一根一根地收束起来：

“无论是老师的生命还是前文明的一切——”

他笑的肆意张扬，恍若不知天高地厚的稚嫩孩童：

“我！全！都！要！”

“呵呵~~~”

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白陌，伊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少女在加入逐火之蛾时，塞西莉娅曾向她询问过一个问题。

她问她，加入逐火之蛾的理由是什么。

在那时，伊甸回答的，是因为逐火之蛾有mei博士在，所以她要加入。

塞西莉娅好奇地询问，mei又是哪里吸引伊甸，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伊甸只是略显羞涩地笑了笑，没有继续回答这位好奇心爆棚的圣女小姐。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mei博士最吸引她的地方，其实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