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饮冰木然地端起海碗,凝视了碗内杂乱的情形,将海碗放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司机刚发动车不久,夜里黑,这里地上又是乱石林立的,能把车开得不颠簸是一种本事,慢工出细活,他开的就不快,眼睛忽而一瞥,瞧见后视镜里仿佛是有人,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似乎是在追车。
“五爷……”
宋玉章正闭目养神,被司机一提醒,回头看了过去,他在夜色中只望见了轮廓,但也一眼认出那应该是聂饮冰,遂立即指挥了司机停车。
车停下后,不过两三分钟,聂饮冰就追上来了。
宋玉章推开车门,聂饮冰跑近了,微微有些喘地停在宋玉章面前。
“出什么事了?”宋玉章道。
聂饮冰单只是凝视着他,宋玉章在他的目光中似有所感,扬声道:“老李,你下车去散散烟。”
司机是个懂事的,立即就下了车,裹着薄薄的春装外套“嗖”一下往夜色里窜了。
那司机的人影尚未彻底消失,宋玉章就被聂饮冰给抱住了,他人靠在车门上,聂饮冰像一堵墙、一座山,结实而又高大地困住了他。
拥抱实在紧得要命,宋玉章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脸,却在聂饮冰的拥抱中感到一种窒息般的迫切。
夜风习习,宋玉章面颊轻靠在聂饮冰的肩头,乌发扫乱了他的眉,他轻轻吸气,鼻腔中全是聂饮冰身上的气味,泥土砂石的味道,毫不可亲。
宋玉章手臂轻拍了一下聂饮冰的腰,这一拍,却是拍出了聂饮冰的一个颤抖。
聂饮冰侧过脸,又凝视了宋玉章,夜色太黑了,宋玉章的眼珠和黑夜融为了一体,然而其中星光璀璨,满布柔软,聂饮冰心想宋玉章此刻一定是在可怜他。
他们两人,如果没有什么正事,可以十天半个月漫长地不见一次面,不说一句话。
宋玉章不会主动来找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宋玉章。
即使见了面,也说不上两句话。
他不会说,宋玉章不想说。
聂饮冰松开了手臂,他这么个行事干脆的人,将这么简单的动作却是做的拖泥带水,手臂从宋玉章的腰间慢慢放松,皮肤同宋玉章的外套之间仿佛有吸引力,这么分开,硬生生的,带着些许痛意。
宋玉章无动于衷地站着,面上几乎可以算是薄情寡义。
聂饮冰爱他,这毫无疑问,只要他稍稍回应,那一点火星子立即就会变成一场燎原大火。
宋玉章不能回应,不想回应,也不愿回应。
他相信聂饮冰会爱他,死心塌地地爱他,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会控制不住地挥霍聂饮冰的爱意,将聂饮冰彻底养成他身边的一条狗。
那样的聂饮冰未免也太可怜了。
宋玉章心中理智占了大半,不想因一时的寂寞就去祸害了聂饮冰这样的好汉子一辈子。
微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宋玉章道:“我走了。”
聂饮冰看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的手失去了力气,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火星在宋玉章的平静中摇摇晃晃地浇灭了。
“老李——”
“诶——”
司机像是从野地里忽然闪现一般又跑了出来,车辆发动,宋玉章在车里微微颠着,他问司机:“还追吗?”
司机闲闲地一撩眼,“没,没追了。”
宋玉章“嗯”了一声,心平气和地闭上了眼。
聂饮冰是个实心眼,实心眼想不通的时候会尤其的执拗,但往往想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等聂饮冰自己想通了。
宋玉章一门心思地投入在兵工厂的建设之中,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他悄悄地给自己过了生辰。
其实他是不大过生日的。
身为一个骗子,他的一切都需要虚虚实实地保密,叫人看不透。
他连名字都不肯透露,更别说自己的生辰八字了。
万一有人拿他的生辰八字去做法呢?
宋玉章在这一天表现得极其平常,照常的上班下班,路过了蛋糕店,很随意地买了个小蛋糕。
只是一块,大蛋糕上的八分之一,尖尖角的三角形,然而味道很香甜,宋玉章怀抱着那栗子蛋糕深吸了口气,觉得心情很不错。
晚饭时,他吩咐厨房准备面条,厨房里夜宵经常做面条,当然也不知道这是宋玉章给自己预备的长寿面。
宋玉章吃完了面条,肚子还剩下许多空余,将那块栗子蛋糕也吃了,因为胃口好,遂继续自斟自饮,正喝的高兴时,柳传宗来了。
柳传宗是轻易不上宋家来的,今天倒是稀奇。
宋玉章喝得有些微醺,又因为是自己的生日,拿着酒瓶出去迎接。
“老柳……”宋玉章衬衣微乱,面带微笑地走向台阶,“来,快进来陪我喝酒。”
柳传宗满脸肃然,双手贴在两侧,恭敬而又低沉道:“孟庭静回来了。”
宋玉章有些茫然,他对孟庭静的行踪不大关心,孟庭静成日出海,关心也不关心不过来,他不知道柳传宗的意思,遂“嗯”了一声,“嗯”得腔调婉转,带着疑惑。
柳传宗却是面色紧
张,毫不轻松,“他去了趟南城,据说带了上头的手令回来,要加入兵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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