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铎脑子没病,当然不可能当着孟庭静的面说那样的话,那不就等于承认他和傅冕合谋了吗?况且以孟庭静那样的性子,火气一上来,肯定二话不说,上来就先给他两个大耳光。
沈成铎目光忍不住黏在宋玉章身上。
宋玉章的姿态太潇洒,太漂亮了。
说没有色心是假的,但凡是喜欢男人的,就不可能不喜欢宋玉章。
但沈成铎现下是真没有那个色胆。
就算宋玉章现在是他的阶下囚,他依然是不敢。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他毕竟还是想活。
费了那么大劲,可不是仅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色-欲。
他已经派人去叶城截人,可想想他上回派人去东城一样是失败,他就实在没什么信心了。
他现在就等着见傅冕现身,然后祸水东引,让傅冕和张常山斗起来。
至于孟庭静,沈成铎以为最好还是别让这人掺和进来,否则恐怕不好收场。
理想的结果是张常山和傅冕两败俱伤,反正宋玉章人没了之后,孟庭静就一直有些消沉的疯癫,不怎么管事,这样下去,他海洲之王的美梦还有实现的可能。
宋玉章有一点说的没错,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手里还有宋玉章这张牌,无论对孟庭静还是对傅冕,甚至于对张常山,那都有相当大的作用。
这么一张牌在手里,他怕什么?他急什么?
沈成铎忽然明白了傅冕为什么能在海洲若无其事地做烟草生意了。
他也可以若无其事,他也可以悠哉悠哉,稳坐钓鱼台。
因为有宋玉章。
沈成铎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地下室。
佣人带回了沈成铎的拒绝,孟庭静坐在位子上开始琢磨。
沈成铎不肯来,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孟庭静旷日持久地在海洲肆意地大发脾气,人人都知道他现在比从前脾气更大更不好惹,他请沈成铎上门,沈成铎竟然敢拂他的面子?
单用心虚恐怕已经不好解释,孟庭静此时已能断定宋玉章的失踪牵涉到了至少三人,沈成铎就是其中之一,他若是心虚,早就该心虚了,这小半年来在商会,他看沈成铎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要么就是情况有了变化。
傅宅的大火,说不定就是三人内讧的结果。
大火是为了掩盖什么?
孟庭静拇指指腹摸索着手指关节,他想:宋玉章或许此刻就在沈成铎和张常山手里。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孟庭静心中又要激动,他强按了受伤的手指,才将急促的呼吸给压了下去。
如今这样的情形,谁先按捺不住,谁就是输了一半。
这天清晨,廖天东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他的属下忽然敲门进来,向他报告了一件事。
廖天东听完之后,眉头微锁,“我知道了。”
属下微一鞠躬,便走了出去。
廖天东放下报纸,站起身走到窗户看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他心想张常山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将宋氏银行的利率提高了一个点,又没到年关,银行金库虽然还没开,也不缺周转啊。
利率提高一个点,这消息在海洲没有引起多少震荡,但在民间老百姓中还是有些声浪的。
宋氏银行原本就是海洲银行中的一块金字招牌,实力有目共睹,如今收归政府,照理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那更是比昔日更盛了。
如今法币隔一段时间便要贬值,老百姓们拿着钱都是有些害怕,就怕今天能拿手里的钱买米,过一段时间手里的钱就只能买糠了,存钱,似乎已经是个不大明智的选择,不过既然利率提高了一些,也有人试探着将手下的一部分闲钱送进了银行。
翌日,银行开市,贴出告示,利率再升高两个点。
第三日,银行开市,利率再提三点。
三连跳的利率终于是在海洲引起了轩然大波。
宋氏银行现在的性质有些古怪,说是私人银行吧,因为目前没人搭理,暂时已经归政府接管,说是政府银行吧,政府好像也没怎么干预管制过,连招牌都没换一个,还是赫然的四个大字——“宋氏银行”。
宋玉章死前在海洲曾作为领头羊成立过一个私有银行的联盟会,联盟会成员在爆炸案中死伤不少,填补上去的人其中有许多也受了宋玉章生前的提拔恩惠,此时对宋氏银行这忽然大幅提高利率的举动便大为吃惊和不解,但是又不知道该向何方反应,一群银行家聚在商会里,愣是凑不出一个主心骨。
该和谁交涉呢?这利率儿戏一般说提就提,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就算觉得不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嗡嗡地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作鸟兽散。
宋氏银行,向来出其不意,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他们反正看就是了。
利率的暴涨在民间引起的效果更是夸张。
这利率可是史上新高,而且时间很短,前所未有地是只推月期,照银行推出的意思是为了帮助百姓安然过年,这一个月的超高利息是宋氏银行为了回馈大众,帮助抵抗法币的贬值,只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