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桃发觉自己胖了。
她的嘴巴一向就比较馋,爱吃些甜的腻的,喜欢吃五花肉和甜糯米团子,手里头有钱,她也不想着买点好衣裳或是首饰,就乐意买一口吃的,倘若手里头不宽裕,买一包糖瓜子也能津津有味地从早吃到晚。
最近,她是越来越馋了,可是没有钱,并且有点想宋潇声。
吃光了橱柜里最后一根腌萝卜,小樱桃蔫头蔫脑地坐在屋门口,因为肚子饿,头垂在胳膊上,心里很难过。
马既明坐在马车里,天气冷,手里握着个炉子,咝咝地吸气,今天冷得要命,偏昨天还下了场雨,路难走得很,马既明心里烦,撩开马车上的帘子想透透气。
青石板路,马车滚过“叽叽”地发着怪声,一道幽静而狭窄的门前,黯淡的天光下,如瀑般的黑发一直垂过了纤细的手臂,尾巴尖要碰不碰地快要沾到地上的泥水。
哪里来的傻娘们,马既明在心中骂道,他正要放下帘子,坐在门口的小樱桃转了下脸,与撩开帘子的马既明视线对了个正着。
小樱桃看到路过个平头正脸的汉子,也不慌张,依旧是在神游发呆。
马车路过,她依旧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天。
宋潇声夏天走的,说过年之前就回来,现在都十一月二十了,宋潇声还是没有影。
小樱桃很平静而又认命地想自己兴许是又被骗了。
“诶——”
小樱桃眨巴着眼睛转过脸,马车里,马既明探着身,问道:“高家铺子怎么走?”
小樱桃愣了一瞬,随即便认真道:“哪个高家铺子呀?”
马既明听她说话软绵绵甜丝丝的,简直好听死了,又看她披头散发地坐在门前,姑娘不像姑娘,妇人不像妇人,他走南闯北见识得多,心里就打起了主意,下车试探着向她讨杯水喝。
小樱桃“哦”了一声,转身就推门进去给他倒水。
门户在马既明面前大开着,马既明迟疑地站在门口,片刻之后,小樱桃出来了,说话还是软绵绵的,“家里没热水啦,也没有柴烧热水,你喝点冷水,行不行呀?”
她手里拿着个小碗,手指头白中透粉地搭在碗沿,马既明有些昏头,先接了那碗冷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从肺腑到胃全冰了,他道:“家里没柴了?”
“是呀,”小樱桃道,“我明天去砍柴。”
“你一个妇道人家,去砍柴?”
“家里没男人呀。”
“……”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停下,马既明都要怀疑这娇声娇气的圆脸蛋小姑娘是专程来仙人跳过路行商的了。
马既明又喝了两口冷水,走了。
小樱桃送走了客人,仍然是坐在门口,天是冷,可是屋里没太阳,被子也是旧的,躺在里头也不暖和,她宁愿坐在外头,能晒到一点点阳光。
如此坐了不知多久后,那过路汉子又回来了,给她留下了一些煤。
小樱桃高兴坏了,也不管对方是好意还是歹意,也或许是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那根弦去想,很高兴地收下了那些煤,道了谢之后立刻就跑回屋子里烧煤取暖去了。
独留马既明无言地站在紧闭的门口,仍然是怀疑自己上了当。
马既明在清溪停留了三天,也打听清楚了那小娘们的来历。
不是什么好货色,原本是戏子,如今是婊-子。
马既明大为恼怒,想那小娘们生得貌美而天真,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洁,原来就是个婊-子!
愤怒之余,他又感到了一种诡异的轻松。
婊-子有婊-子的好处,至少是不用绞尽脑汁地去将人搞到手,花钱买就是了
。
于是,在离开清溪之前的夜晚,马既明揣着钱理直气壮地又去敲响了那道窄门。
跑出来开门的小娘们依旧是披头散发,简直就像是不会梳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清水,张嘴就是黏黏糊糊的,“有什么事呀?”
马既明听她的语气怀疑她是把他忘了,他颇为恼怒地提醒道:“煤用完了吗?”
小樱桃想起来了,她笑了一下,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很可惜道:“用完啦。”
马既明不能理解,他留下的煤至少也够她用上十天半个月了。
两人一番交涉,小樱桃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两人不熟,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她饿,拿煤同邻居换了东西吃。
马既明大为震撼,心想这世上真有做婊-子都做不明白的傻姑娘?
等进了屋之后,马既明看小樱桃向他展示换来的一些腌菜荞麦黑豆,更是令马既明大为光火。
“你跟谁换的?”马既明厉声道。
小樱桃实话实说,马既明转身走了。
小樱桃莫名其妙地,坐下继续吃她那碗没滋没味的荞麦黑豆,她不大会做饭,只是做熟了能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