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西亚。
有可能这是符文之地唯一一个寸草不生的禁地,通常所为人知是因为,几千年前它为了从古恕瑞玛独立出来,召唤了虚空。
但多数世人认为那里再无人烟,且虚空已经彻底被打跑了,实际上还没有。
艾卡西亚多了个女孩战斗的身影,同样的,荒漠废墟上展露着虚空的足迹。
下雨了。
渗入黄沙的液体是黑色的,并不是纯粹的雨,还有虚空生物的黑血。
是的,那些紫色外形的生物,内部的血液是黑色的。
放眼过去,经历了上千年风雨的建筑残骸旁,堆积着虚空生物的骸骨,这是荒凉的沙漠,却带着萧瑟的美感。
国破家亡的景象是那些吟游诗人最好的题材,他们乐于写作颂词和讽刺作品,可在当事人的眼里,却是一道永远崭新的伤疤。
任何东西都难以毁掉痕迹,哪怕是时间。
“那地方是艾克西亚曾经的议会厅,或许某根柱子上还刻着我的名字。”基兰看向残墟的某处。
湛蓝色的传送阵缓缓消散,瑞兹脸色苍白的伫立,基兰也是同样的姿态,两人看起来像沙漠上的石雕。
本以为是一场平平无奇的传送,可当两人到达艾卡西亚的时候,已经花费了几天的时间。
瑞兹默不作声的听着,基兰眼中的景象却像是穿越时间,几千年前的事情似乎历历在目。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像个回首过往的迟暮老人。
“我在以绪塔尔伟大育恩和法拉杰的御星法师的思想指导下研习,当然还有数不清的宗师巨匠,想要掌控时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时代是会变化的,曾经的先进放到现在也是落伍,当时的艾卡西亚人承受着被压抑的愤怒和不满,他们受着恕瑞玛帝国的统治,却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拥有飞升的资格。”
“可笑么?”
基兰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脚底的细沙,一抓一大把,你都感觉不到到底有多少从指间流逝。
“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向远在都城的皇帝上书请愿,然而对太阳圆盘的期许却一再被否决,没有任何的理由,艾卡西亚付出了那么多,但似乎永远都不会得到同等对待。”
“放在那个时代,并不奇怪。”瑞兹终于开口说话了,“就像你要追求一个喜欢的女孩,哪怕掏心掏肺,她总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你,其实那些理由都是借口。”
“被拒绝无数次后会疯掉的啊。”
基兰轻声说,眺望远方的废墟,无休止的讨论声穿越千年传进他的耳边:
“公开独立吧,远离恕瑞玛的那些强盗!”
“谁都想让人民的愤怒和不满消散,但面对飞升者大军,任何反叛都会导致人民的苦难!”
“基兰,寻求外交出路吧,艾卡西亚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
基兰还记得那些声音的主人,有法师、哲人、还有立法者,他们理智而博学,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民。
瑞兹拿出两瓶酒,一瓶递给基兰,另一瓶自己端着,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呢?”
“为了反抗,我作为使节前往临近的卡里克、卡尔杜加和以绪塔尔,我的一生中结交了许多盟友,在艾卡西亚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以当时恕瑞玛帝国的势力,没人会意气用事吧......”瑞兹轻声说。
“嗯,就像之前的请愿一样,他们的答复也是相同的,只不过有了理由——他们不会公然对抗恕瑞玛。”
“所以他们释放了虚空。”瑞兹的声音依旧很低,却带着力量。
“对。”基兰苦涩的说:“我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议会已经决定为新一任法师王加冕,他们告诉我所发现的远古禁忌之力——一份足以确艾卡西亚胜利的强大力量,虚空。”
“曾经再博学和理智,面对一眼望不到终点的压迫,他们选择了求助恶魔,眼里尽是疯狂。”
“我宁愿艾卡西亚永世受到恕瑞玛的管辖,宁愿祖国的革命遭到镇压,也不愿把那邪恶的化身释放到世界上。”
“时代的车轮滚过,仅凭一人是难以阻挡的。”瑞兹和他再次碰杯。
基兰大口的灌酒,缓了一会,“我的担心成真了,虚空的力量是无法被控制的,它刚被释放到战场上,就吞没了那些妄想控制它的法师们,艾卡西亚也毁灭了。”
“我想逃离都城,但一时间大地震颤,墙倒楼塌。这般恐怖之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或那个世界上,它从地下深处迸发而出,驱赶着前方惊恐的人群。”
“他们被困住了。数十万无辜的人都将死去。在绝望中,我成为了英雄......”
雨停了,荒漠恢复往日的炙热,三千多岁的老人讲完了他的故事。
“最后他们还是死了啊。”瑞兹轻轻的说。
对于艾卡西亚的事,他知道,但相较于当事人基兰的口述,还是有些差别。
记载里,基兰将整座建筑从时间中移除,人民保住了,虚空也被停住,艾卡西亚曾屹立的土地空无一物。
但现在的景象,并不像记载中的那般。
瑞兹曾经为了搜集世界符文,也亲自来到过艾卡西亚,跟这会不同,这里至少还有建筑残骸,有枯门断柱,而不是曾经所见的一片黄沙。
“嗯,为了把沈澈送到这里。”基兰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带着雾气。
“值得么?”瑞兹问。
“小年轻,想从我嘴上套话,你还嫩了些。”一时间基兰又变回了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分明是戏弄的字句,他说的很沙哑。
过了一会,基兰似乎真的缓过来了,伸出手,意思是再来一瓶好酒,“想知道?”
“想。”瑞兹也不反抗,点头间老老实实的照做。
哪怕艾卡西亚再荒无人烟,基兰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其实很疑惑为什么是沈澈对吧。”
瑞兹还是点头。
沈澈和基兰对他坦露了很多的秘密不假,但他总感觉还是看不清沈澈。
接触世界符文那么久了,他就没见过沈澈所面临的那种情况,符文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的蛊惑力,这怎么可能?
这次换基兰跟瑞兹碰杯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同样的,我穿越时光的长河,却从未见过他生活的痕迹,就连他父母的信息,我也并不知晓。”
瑞兹沉默着。
“正因为如此,我才跳出时间长河,留在后世的那个时间,就是想看看沈澈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