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金克斯为什么是金克斯,比如她怎么失手害死了身边的亲人,又比如到底是什么样的抉择,让她独自一人沉沦......
这些问题看似是问的金克斯,但实则是问自己。
如果沈澈没有出现,她到底会怎样?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沈澈遥指窗外的天际,“就算太阳落山,但明天一早,还是会从另一个方向出来。”
爆爆知道这个道理,可有些东西,重要的人亲口述说和从书本上看到,完全是两码事儿。
茶水沸腾,但世界寂静无声,她遥望天际。
“我想你又有事要忙了。”
瑞兹从门外走进来,这老头从未敲过门,或者说他并没有养成这种习惯,把保卫亭里的沈澈和爆爆吓了一跳。
沈澈回头,回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实力差距的话,他真想给这个蓝皮光头来上一拳,这明显是温馨的父女时光,可这家伙实在不懂人情。
但他和瑞兹相比,还真的是个菜狗,于是只能带着埋怨的语气开口,“什么事儿。”
瑞兹把一张张照片扔到桌上,这个存活了千百年的老古董居然也会用这种东西。
这也要归功于皮城新队伍的建立,贵族们资助了无数高科技的产品,而瑞兹负责教他们格斗之类,同时也学会了捣鼓这些小玩意。
名单上的人儿都快请来了,只剩个尚且年幼的泽丽,理由是太小,并不想离开父母。
看着照片,沈澈有点沉默,但也不敢确定。
无数张照片上,是无数个中年的男人,它们都有着类似的特征,比如剑眉、额间的碎发,头发较长,大概能放到肩部。
看起来有点像古代的武士或侠客。
“我让小队里的人按照卡莎给的特征找。”瑞兹说,“仅仅一天时间,找出了一大帮子人,最好笑的是,他们都来自恕瑞玛。”
沈澈再次沉默了。
卡萨丁,卡莎的父亲。
这家伙自从卡莎被虚空吞噬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改造,时刻准备着向虚空复仇。
而当他全副武装的挑战那位虚空先知的时候,已经感染到了虚空寄生,没人知道他真实的面孔,就连沈澈也没见过。
瑞兹突然把一沓照片摆在面前,他又怎么能分辨得出来,能看出来的只有卡莎好不好!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全知全能。”沈澈的语气依旧幽怨,像个怨妇,“难道这事情不应该给卡莎看么?”
瑞兹拉起椅子坐下,双脚搭在茶桌上,语气同样抱怨,“你们让我多熟悉一些人情世故,我学了,也会了蛮多......”
沈澈撑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这跟人情世故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看。”
瑞兹疯狂叩击着桌上的照片,“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十年没见过自己亲爹的女孩,一个是以为女儿死了,拼命想要报仇的父亲,他们之间的相遇,会不会很精彩?”
“是,很精彩。”沈澈点头。
“为了这出大戏更精彩,难道不应该把双方都骗了,然后安排个机会让他们相遇吗?”瑞兹的声调突然高了上去,“歌剧院里都是这么演的!”
“歌剧院里为了观众,什么狗血的戏码弄不出来!”沈澈当场扶额。
“你说得对。”
瑞兹点头,拿起一旁的茶水,并没有为之前的行为感到羞耻,反倒看向一旁的爆爆,“你怎么还带着这里?”
这是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去实验了,爆爆知道他的意思,耸耸肩,“想来这坐坐。”
瑞兹低头望去,垃圾桶里的茶叶不少,而且都是湿润的,想来她呆在这里的时间不短。
“如果你十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你会期待和他相见么?”瑞兹冲爆爆问。
“我爸死了。”爆爆回答很冷淡,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那如果沈澈跟你十年没见,还以为你死了,要为你报仇,而你并没有死,也在找他。”瑞兹继续说,“你觉得你们两个相见的场景,是不是应该隆重一些。”
得。
这家伙依旧死心不该。
爆爆直接给他回了个白眼,“如果真是这样,我和沈队长期待的是应该是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而不是见面时的鲜花或是礼炮,只要能够相见,很多东西都不重要。”
“相见才是目的。”沈澈幽幽的说。
瑞兹冲两人竖起大拇指,而后又沉默下去。
他近千年来都没有朋友,唯一能搭得上话的还是个脑子错乱的徒弟,那家伙现在还不知道躲在符文之地的那个嘎达苟且。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人情。
他只是下意思的忘记了这个东西,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的明白。
爆爆和沈澈之前的相处,他都看在眼里,却并不相信之间情感到底有多深。
可刚刚两人一长一短的话语,彻底粉碎了他的所有质疑。
无法想象那么长,那么有哲理的一段话,居然是从爆爆的口中说出来,而且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比甄冰还难以改变。
他佩服这样的亲子感情,可同时也在抗拒。
那晚的基兰跟他说过,爆爆和金克斯的关系,现在的爆爆是爆爆,金克斯是金克斯,可到后面双方总会再次相见,到时候的那人,究竟是谁?
瑞兹说不清楚,甚至不敢告诉沈澈这个秘密。
这事情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他们这个稳固的联盟瞬间支离破碎,像是大石砸碎了华丽的落地窗,碎片四溅。
场面突然沉默了下来,爆爆不太能理解这瞬间的沉默,像是按下暂停键。
“让卡莎来吧,毕竟是她亲爹,只有她能指认。”
沈澈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还是有所感悟,保卫亭里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亲情是这世界上最不能割舍的关系,尽管有无数的父子反目,但那都是少部分,当得知子女逝去的时候,每个父亲都是时刻准备引爆的炸药。”
瑞兹不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