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挥手打断了张五哥的话头:“好了,不说这个,一说朕就心里难过。你下去吧,朕想歇一会儿。”
张五哥小心翼翼地说:“主子,不是奴才不懂事儿,太医贺孟頫求见,说有要事面奏。”
康熙冷冷地说:“不见,你带他去找马齐说吧。”
“主子,这件事关系重大。恐怕马齐听了还是要回来回奏请旨的。”张五哥说着又凑到跟前,把胤礽用明矾水写信传递夹带,贺孟頫要来告发的事儿,简略地禀明了皇上。
康熙一听,立时就气得涨红了脸,冷笑着说:“好哇,真的是不让朕安生一天了。你立刻传旨,把上书房大臣和在京的所有皇子,包括那个混账的胤礽全都叫来。让贺孟頫马上进来回话。”
贺孟頫听见召唤,跟斗踉跄地进来。叩头行礼之后。他不等康熙问话,便把昨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呈上那张白纸,请皇上当面打湿验看。
康熙一边品着热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明矾写的纸条。他脸色铁青,一句话不问,也一句话不说。吓得贺孟頫趴在地下,心中打鼓,冷汗直流,却又不敢抬头。
过了好大一会儿,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马齐,同着方苞和四爷胤祯先来了。他们进殿行礼之后,一瞧皇上的脸色,也是一个个吓得不敢言声,默默地站在那里。房子里的空气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子阿哥们分散住在北京,全都叫来且要一会儿功夫呢!可是,康熙阴沉着脸,就是一言不发。大臣们站着,贺孟頫跪着,也一块跟着干耗。
终于,李德全进来了:“主子爷,外边传话进来,说除了八阿哥病了,请了假不能来见驾,其余的阿哥全都来了。他们不敢擅自进畅春园,请旨见是不见?”
康熙也终于开口了:“嗬,希罕。他们不敢擅自闯宫。哦,朕还真有这么孝顺。这么懂规矩的儿子吗?哼,他们不敢擅入,朕还不敢挡驾呢。快,去把这几位爷替朕请进来吧。”
众大臣听皇上开了口,也都舒了一口气。虽然,皇上的话说得冷嘲热讽,表现出对儿子们的极大不满和愤怒,可是,比起刚才那杀机四伏的沉闷,总算是好了一点,不一会儿,一大群皇子走了进来。他们不知道今日老爷子生的什么气,个个心神不宁,个个怀着鬼胎,所以俱都是灰头灰脸。默不作声地叩头请安,跪在那里等着挨训。
康熙一见他们这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朕记得,今儿个是宗学里会文的日子。如今熊赐履死了,汤斌呢,老了。余下的几位师傅恐怕谁也管不住你们这群爷了吧?那,朕就亲自考考你们。挨着个儿来,说说你们近来读了什么书,有什么进益?”
好嘛,这题目出得可真大。十几位皇子挨个报告一遍,得多长时间呢!李德全小心地上前提醒皇上:“主子,二阿哥也来了。他是犯事的皇子,不便和兄弟们一块儿进来,正在外边跪着候旨呢。”
康熙眼皮都没抬地说了句:“让他先跪着吧,等朕发落了这几位爷才轮上他呢。”李德全招了个没趣,悄然退下去了。
皇上亲自考问读书进益,皇子们哪敢随便应答呢。于是,从大到小、挨着个儿挖空心思地说,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练武有什么进展,办差有哪些成绩。康熙沉着脸一个个地听,一个个地点评。说老实话的,得到一声夸赞,心里虽然踏实了,却不敢乐;说得不实在的免不了受到申斥,更是不敢辩解。大伙儿都在心里念叨着:快点吧,快点吧,老爷子,您不觉得累吗?
他们哪儿知道,这才是开场白,正题还在后边呢!在众皇子说完之后,康熙突然说:“你们都说完了,朕也评完了。今天,朕把胤礽也叫来了,让他给你们现身说法,讲讲怎么做个忠臣孝子。李德全,把胤礽带进来!”
胤礽进来了。他昨天的病,确实不是装的,两大桶冷水淋到身上能是闹着玩儿的吗?再加上昨天夜里装神闹鬼地一折腾,又不知贺孟頫能不能平安出宫,心里不踏实,吃什么药也没用。现在,他突然被皇上召来,在门外罚跪一个多时辰,那模样能好看得了吗?你瞧,大热的天,他穿着夹袍,又病,又怕,浑身瑟瑟发抖,进来便跪下叩头行礼:“戴罪儿臣胤礽叩请皇阿玛金安。”
康熙见他果然病着,心里闪出一丝怜悯之情,但很快就被气愤压下去了:“胤礽,知道朕为什么叫你吗?”
胤礽叩头回答:“儿臣不知。”
康熙平静地说:“嗯,你被圈禁了几年,外边的事情是不知道了。朕告诉你,近来,西边的事儿越闹越大。原来镇守西疆的全是你委派的将军。朕下令让他们出征御敌,想不到他们一个个全是蠢才,竟然一败涂地,使六万甲兵片甲无回,令朕心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