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妃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事。
不是她进王府的时候,比那还要早,早许多年。
是她刚开蒙读书的第二年,发现同年开蒙的弟弟可以去书塾念书,自己却只能在家中学习针线。
七岁的时候,兄长写了首诗,父亲和祖父都夸了他,他还把那首诗拿去文会。
但是那诗有半首是她捉刀代写的。看到这诗被别人夸赞,她也高兴。但是,高兴之外,又觉得难过。
她还曾经做过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个男子,还去考了科举,只是在考场上突然被人揭破是女子,一时间她惊惶羞愧绝望,惊醒了过来。
后来她有一阵子沉迷戏文,尤其是两折女扮男装,一个是为父申冤,一个是报复了负心未婚夫的戏,还试着自己写过,后来那写了大半的戏文被她烧了。
再长大几岁,她会想着自己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按父亲和祖父的一贯喜好,应该也会嫁个和她家家世差不多的,也是读书人的。到时候她应该会比现在在家中要自在一些,有自己的屋子,想多存些书,也许她将来还会教自己的儿女读书写字……
她没想过自己会进了王府,成了妾室,每天过的日子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的。每个人都满怀恶意,每张面孔下都别有居心,纵然她想明哲保身,旁人也觉得她碍了事,挡了路,想要除掉她。
陈妃恍惚看到皇上的脸。
这些年来皇上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变,他就象初见那时一样从容,一样俊秀。
“繁云……”
那声音象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陈妃的意识象是漂浮了起来。
繁云。
啊,对了,繁云,陈繁云。
这是她的名字,但是已经许多年,许多年没有人唤过了。
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是的,她是陈繁云。
袁太医从旁边抢过来,又扎针,又探脉,折腾了一通,只能跪下回禀:“陈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