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姜黎黎预定的位置,王华梅坐下后,拿出镜子稍微看了看,随后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明明自己是长辈,优势的一方,但是想到接下来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紧张?
随后哑然失笑,自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但在女儿的事情上,实在没有办法那淡定从容。
搞不好是女儿一辈子的事情。
对即将见到的那个青年,设想过很多种轮廓了。
因为女儿从来不主动跟她聊男朋友,能够得到的信息有限,如今对那个人的印象还只是精英、成熟为核心的形容词。
或许,是一个留着胡须的三十出头的青年,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西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样一个人,心底是很难高兴起来的。
太了解女儿了,其实女儿更多的时候,并不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女孩儿,虽然有些幼稚,但她更多的是随性,需要的是一个理解她的人,陪她做一些哪怕看起来很不成熟的事情。
而一个成熟的男生,看女儿还是会觉得她幼稚吧。
一开始能够包容她,但未必真的能够理解她,热恋期过了,一点点纠正她,安排她……
虽然这样或许并不是错误的,但王华梅不希望见到这样的局面,在这一点上,她宁愿女儿一辈子都那么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幼稚下去。
如果她需要变得成熟,希望是她自己的成长,而非是迁就另一个人的被迫。
相反……假如是一个同龄的,甚至小一点的男生,这样的可能性反而更小,女儿跟那样一个人在一起或许更加愉快。
重点是足够喜欢她。
乱七八糟想了一阵,服务员领着两个人朝着这边的卡座过来了。
王华梅抬头看了看,见到了女儿,随后看到女儿旁边的人,一时间愣了愣。
等一下……
看清那个人,脑子突然就乱了。
直到两人走到跟前。
姜黎黎怀着几分忐忑的心情,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走到妈妈面前,凑过去,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妈……你是怎么认出易阳的啊?”
易阳站在那里,表情沉静温驯。
“认出?”
王华梅眨了眨眼睛,刚才混乱的思绪突然像是抓住了一点灵光,随后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被确定了。
“他?”
王华梅短暂的沉默后,她心里已经彻底凌乱了。
这……什么事啊。
随后再次认真端详了一番易阳。
嗯……
很显然,他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认出了自己,毕竟女儿长得像自己,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么基于这一点,刚才发生的种种场景,他的反应,他说的话,他这个人,一下子变得逻辑自洽了。
前面基于认定对方是自己公司的实习生得来的评价,顿时被统统推翻了。
一个崭新的轮廓出现。
阳光温和,充满爱心,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并没有扭扭捏捏的矫情,整个人都很大方从容。
长相英俊,身材挺拔。
嗯……东海大学的名校生,果然不愧是名校高材生。
而且……
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思绪太多,还来不及在脑中细细整理,此时王华梅重点回忆的是,他喊的那一声阿姨。
他……刚才叫自己阿姨啊。
是该叫自己阿姨的。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顿时心情就不太好了……
刚才我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淡了?
这真是……什么事啊。
王华梅干笑一声,说:“你们先坐。”
心里则在盘算,该怎么挽回局面。
要对见父母这件事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如果将这次的见面比做一次面试,实际上它是双方的面试,你在审视对方的时候,对方何尝不是在审视自己和这个家庭呢?
父母方会对男生的形象,举止,气质,谈吐,种种纬度给一个评价,判断他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而对方同样也应当在这个过程中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的女孩子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长大的,优秀的男生一定会因此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个女孩儿到底值不值得走下去。
这是事关女儿终生幸福的环节,作为父母,无论对方表现得如何,自己都要表现得够好,哪怕将来两个人分开了,女儿才是主动的那一方,不会因为对方提出“我不喜欢你的家庭。”这样的理由。
而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唉,什么事啊。
只能想想如何补救了。
姜黎黎这才对易阳说:“易阳,你坐。”
易阳入座后,姜黎黎在他旁边坐下,微微低着头,想到什么,眼神微微一沉,但随后又想着,不管了,反正他是被你女儿睡过的男生,如果一时间接受不了年龄的话,就慢慢接受吧,眼下这个局面,最忐忑和无助的其实是易阳啊,面对来自母亲的压力……尤其自己在前面跟他做了那么多铺垫,说妈妈是如何的开明温柔,结果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坚定起来,抬起头,认真地说:“妈妈……”
王华梅却打断了女儿的话,问:“嗯……易阳是吧?”
姜黎黎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易阳。
易阳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有我们公司的临时通行卡呢?”
易阳愣了愣,随后从兜里摸出那张卡……
“这个?”
“嗯,刚才你逗猫的时候,我看到的。”
“哦……刚才在公司楼下等黎黎,被人塞给我了。”
“是这样啊,刚才看到这个了,我还以为你是我公司的实习生呢。”
听了这话,易阳才反应过来,顿时明白刚才她为什么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了。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逻辑自洽了。
那么说的话……应该不是对自己不满意了?想到这里,心情又明媚了起来。
姜黎黎眨了眨眼睛,奇怪地问:“怎么回事?”
“呵……这真是,一个小误会啊……”
王华梅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