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律上前去摸她的手,却被她一掌掀开,她的声音分明在颤抖,还是怒吼道:“我叫你出去,出去,滚啊。”
她极力的忍耐如蚀骨般的疼痛,应律每上前一步便立刻被她打退,他再担心也无法靠近她半步,只好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应律何时见过她那副模样,当下便冲到了自己的院子,心有余悸下,翻倒出一本案几大小的画册,有指节薄厚,不顾额间迸出的汗珠似水般的滴下,提笔乱画起来。
其实,自从被沈徽清抛弃的那一刻,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鲜血,如今感受到最初的疼痛,是那样迫切急躁,熟悉怨恨,可只有痛,她才能深深的提醒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如今在怀王那里有了新的突破,在何氏那里也让她确信了一件事,关于蚀蛊的问题,绝对与她们脱不了干系,除了皇后引她出府开始,她便再也回不了头。
是夜,如今已经能随意下地走动的沈徽清端坐在书房内,长谨长慎时不时的叹气声袅袅余音回荡在他耳边,他放下手里的画像,沉吟道:“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别在这里拖拖拉拉的,这可不是你们一贯的作风。”
长谨与长慎互相对视一眼,长谨道:“王爷何时才去寻殿下解释清楚,这几日属下听人说,殿下都病了好几日,闭门谢客,如今也不见好,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心病难缠。”
沈徽清抚摸着画像光滑的质地,静默不言,长谨适时的踢一脚长慎,他才从神游当中回来:“是啊,您不是已经查清楚是何人在背后搞鬼了吗,就没必要再去冷落她,您不想让她陷入困境,特意去中伤她,可您装的太像,连我们也一度认为您已经……变心了。”
还真被浮玉给说中了,他起初以为是沈敬与沈筠潇表面与自己复合,实际上是要他放松警惕,将他一举铲除,原来,是他错了,又再一次将她刚刚缝合的心给撕裂开来。
他垂眸叹气道:“明日你们便去递帖子吧,无论她要做什么,你们都别管。”
有良久的死寂,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告诉别人她还活着,只不过却是苟延残喘,艰难的呼吸着。她睁大了眼睛,在浑浊的月光下看清了床前站着的人,那是她前生的父母。
他们的脸已经腐烂了一半,像是刚被人从坟墓里挖出来一样,发丝为草木,手指枯木成黄叶,双眼已被掏空,他们齐声对她呐喊道:“你真没用,守不住家族,看不了你哥,连你的男人都被别人抢走,你就该活在腥臭黑暗当中,你是个凶手,杀了全族的人不说,你摆脱了我们的控制,却又跳进别人的圈套里,没用,我们教不出你这样的废物。”
她激烈的晃着脑袋,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勾勒出两行清泪,她呜咽道:“不,不是的,我守得住他们。”
不管她怎么解释对抗,耳边回响的都是他们的冷嘲热讽:“你守不住,你一生都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你爱不了人,因为你不配。你永远都守护不了你爱的人,你不配,你守不住你哥,守不住你的男人,守不住你爱的人……”
她捂住双耳,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发出凄凉悲怆的尖叫声,绿抚听见响动,赶紧推开门,只见她蜷缩在床上,用力抱住自己的双膝,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门外有一束光照耀进来,她蜷缩的身子像遇水成活的鱼儿,灵活的蹿下床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撞开了正要过来安慰的绿抚,鞋也没穿,便往外跑去,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我守得住,守得住……”
仿佛身后有鬼索命一般,不出片刻,她便闯进了江离的院子,只见明恩刚刚关上房间的门,屋内还亮着灯,明恩一见她失了往日的分寸,整个人行如疯癫,便阻拦道:“小姐,公子才刚躺下,容我进去……”
她心里只想找个依靠,不容他分说,一把推开房门,泪眼朦胧里望见那器宇轩昂的身影便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明恩刚刚踏进门便被他一挥手遣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昏黄的灯光下莹莹闪着黑影,有风拂过,黑影立刻颤动起来,吓得她厉声哭喊道:“我守得住你的对不对,啊,我守得住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他知道定是有关于辰王才会让她如此,她谨慎小心,心思敏感,这样才会让她更加的虚弱,江离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前轻声哄着:“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别怕,没事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有江离耐心的哄着,她渐渐平复的心情,但依旧睁不开眼睛,听得他的话,默默点了点头。床上有人影晃动的模样,她又警惕起来将他抱得更紧:“我不想回去,今晚就让我睡在这里好不好,我害怕我回去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离的目光似是无心般的横了一眼床上的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那我叫人去将暖阁收拾出来。”
“不,我要你在我身边,”她恳求似的哭出声来:“就一晚,好不好,我就想让你陪着我。”
江离神色一滞,满含歉意的向眼前的人摇摇头:“好,别怕,我们一直都在的。”
听到回应,她即刻便安静下来,只是依旧抽抽噎噎不停。
江离垂首时,发现她连鞋也没穿,便将她哄到床边,拿起软帕帮她擦去脚上的污垢,帮她盖好被褥之后,他在床沿边铺好地垫,正要吹灭蜡烛,她惊恐道:“别吹,就让它亮着。”
他走到她跟前,紧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温言道:“明日便要去翰林院当差,我帮你告假,你就在府里好好养着。”他的手顺势滑过她的脸颊,心疼道:“才养回来的肉,这才几天,你便将它消磨殆尽,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疏君强撑着向前挪动一小块,依偎在他身侧:“就让我跟在你身边,我不想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想再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我害怕。”
说罢,她又哭的伤心欲绝,脆弱不堪的身躯慢慢蜷缩着,江离见了她这副模样,眼里不自觉的便含了一抹泪:“那你乖乖喝药,不然,便不准出去。”
她答应的爽快:“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离的眉宇间有淡淡的阴鸷,正色道:“我说的药是人血,你有多久没开始喝了,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折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