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熹饶有兴味地看着石青晏和底下四个徒弟的互动,等几人互相认识过了,他才终于像是大发慈悲一般,朝底下的四个徒弟挥了挥手。
“下去吧。”
闻鱼人,何颜生,南宫梓,玉浮游朝主座之上那高高在上令人生惧的美丽男子看去,心里都在讶异今日竟如此轻松便被准许离开飞云阁,不过他们也不敢多思腹,如蒙大赦恭敬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外,走到飞云阁的中心广场等待桃熹打开结界让他们离开。
那日在徽夜殿中见过桃熹的四个徒弟后,石青晏便随桃熹回了他的沧澜宫。沧澜宫不似她预想中的奢华恢宏,而是处处透着低调的精致,非常典雅,如桃熹给她第一感觉端美秀雅。
桃熹十分好心情不厌其烦地带着她在沧澜宫内四处看过,而后建议她为自己挑选一座长居的住所。石青晏一一瞧过之后便在沧澜宫左侧一处环境清幽,种有许多珍奇花卉名为湘妃斋的偏殿住了下来,反正只要有一安生之所又有花草相伴她也没什么好挑的,本来这也别人的地方,她只在此借住百年而已。
其实桃熹还挺好相处的,只要她尽职尽责做好对方交待的事务,平常她还有大把属于自己闲暇的时间,除开每日起早伺候桃熹梳洗,准备一日三餐安排,午间打扇工作,夜寝铺床,除开这些就这一样让她颇为为难那就是每日需得想法子逗桃熹开心,或是想一些让他打发无聊的点子,再不济就是做一个陪他消遣那四个徒弟的称职人员。
桃熹确实言出必行,隔三差五就教她一点乾元心法秘术,或是兴之所至时传授她一些结阵要诀。总之一日日过去,石青晏也觉得除了要做个矜矜业业的小婢子,没有自由身无法离开之外,倒也不算毫无收获。
夜深人静之时石青晏总会安慰自己,百年一晃而过,她就当这期间是给自己心性的锻炼和考验,终有一日她会离开飞云阁回到离火宗与师尊,师弟妹们相见,还有忘川的姬荷。想到这些人她竟觉得恍惚起来,意识里他们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这一日,石青晏双手捧着一个楠木所制的八宝盘,那盘中放置的乃是前几日空悦送来飞云阁中,为桃熹所裁新衣中的其中几套长衫,采用的乃是极北之地灵桑一脉饲养的冰蚕所吐之丝制成的常服。入夏了,夜神神君不耐穿厚重繁琐的袍子,说是要轻便舒适,不会束手束脚,绣工精致的长衫。
夜神神君家大业大,底下附庸者众,既有要求自是有人立刻会尽心的。
自来了飞云阁说是跟在他桃熹身边也不能太寒酸,于是她也入乡随俗一改往昔简约清雅的风格,换上了精致繁琐的行头。
石青晏梳着凌云髻鬓发簪珠翠,右侧再以一碧色镶金步摇点缀,额心贴橙红五瓣花钿,身着一袭月白绣五色花叶纹裙裳外罩紫色轻纱,聘聘婷婷身姿轻盈,步履蹁跹,一路自长廊而过,夏风拂过只听环佩叮当,声声动人声声悦耳。
石青晏入得沧澜宫内殿,十分自然娴熟地朝着里头微福了一礼,便径直朝内殿桃熹所在寝室行去。
走到一处以绣有一幅千里江山美景图的屏风前站定,石青晏耳聪目明但也保持一贯的不看不听,只估摸着时间,直到里头早就起身懒懒歪靠在轩窗附近一张长榻上早就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来了就进来为本君梳发,杵在外头作甚。”
声音的主人明显带着宿醉之后的倦怠,石青晏已经听出来了,桃熹每回贪杯第二日宿醉醒来都有一个喜欢砸东西的毛病。她之所以不急着进去,就是怕被殃及,要知道前两年被她碰上过一回,好死不死她正好撞在当口,桃熹宿醉醒来发脾气用了灵力威压,她甫一对上来不及避开,被桃熹随手拿起的琉璃盏砸个正着,额头顿时头破血流,后来血是止住了,可因为被桃熹灵力所伤伤口总不见好,之后还是桃熹给她用了颜雪莲萼敷着,一月后才愈合。只是伤口虽好了她额上却也留了一道极浅的疤痕,谁叫神君殿里随手一件都是宝物灵器呢,砸她的琉璃盏据说也是件品级不错的宝物。只是后来她再未见过那琉璃盏就是了。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她也学聪明了。正想着石青晏已端着为桃熹准备的长衫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石青晏缓步到窗边的黄梨木置柜上的八宝盒内取了玉梳,到已从榻上起身走到一张小几上端正坐着的男子身后,像曾经每一次那样细心仔细为他梳那一头乌黑如墨顷长顺滑的发来。
“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喜欢有人为他梳发呢。”石青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正微眯着眼,神情享受,想被顺了毛收起自己利爪的猛兽一样的男子,暗自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