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病中畏寒,陈子穆将棉衾紧紧裹着,睡得也并不安稳,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中,不断晃动着脑袋。
卫衍叫唤了他几声,没能将人叫醒,只得先让人重新点了火盆来,又将之前换下的另一床薄衾也拿来替他盖上。
不多时赵连济便到了,见到毫发无损的卫衍首先松了口气。
卫衍颔首,“有劳您了。”
赵连济看了床上躺着的陈子穆一眼,明白了情况,抚了抚下颌垂落的胡子,笑道:“将军言重了,治病救人乃属下的分内职责。”
卫衍没再耽搁,带着赵连济到了床边,解释道:“他为了给我治腿这几日都用凉水提神。”
赵连济给陈子穆把了脉,又掀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确实是风寒引起,这位公子体虚,不宜用发汗退热法,最好能一直用温水浸湿帕子覆于额头上先缓和高热,待醒来后再服驱寒的方子。”
“好,这帕子大概多久换一次,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赵连济见卫衍一副打算亲自照料的样子,诧异道:“这事哪能将军来做,一会儿差人将他抬到军帐,属下和小徒弟自会将人照料好的,将军不必担心。”
“不了,人是我带回来的,打扰了您休息已经十分过意不去,怎么能再劳烦您。”卫衍回头看了床上的陈子穆一眼,顺手将他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您回去休息吧,明日待他醒了,我再派人通知您。”
赵连济被卫衍举手投足见透露出的亲昵吓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待卫衍出声催促,他才颤了颤,猛地回过神,“帕子到半干时便需更换,将,将军明日还得出操,这人还是交给属下来看顾吧。”
“不必,人在我这儿,我多少安心些。”卫衍面上不动声色,但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威严。
“属下告退。”赵连济不敢再争辩,叹了口气后转身向外去。
“赵叔。”卫衍喊住对方,从案上拿了陈子穆用来记录每日施针部位及效果的册子递给他,放缓了语气道,“我知道您心中的顾虑,但子穆既是为了替我治疗才受寒,我照顾他也属应当。”
卫衍当初初入军营时,卫林从未因为他是自己儿子而给予任何优待,甚至少有人知晓两人的父子关系。
刀剑无情,他年纪又尚小,受伤那是家常便饭,到医帐的频率也高,赵连济那时年纪不大,被尊称一声‘赵叔’便真将自己当作他的长辈般,生怕他留下病根,每每治疗都格外小心。
后来卫衍一路高升,任了镇北将军,赵连济对他更多的便只有对上位者的敬重,此时再听这句‘赵叔’,心中免不了动容,再看那份详细的诊疗记录,最后那几分疑虑也褪了下去。
“妙啊......这位公子竟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缓慢打开穴道、经络。重新进行调理,且每日调整施针穴位以达到最佳效果。”
赵连济不由得重新审视躺在床上的陈子穆,“将军可知他师从于哪位高人?”
卫衍摇头,“赵叔能否从这手法上看出一二?”
赵连济沉吟了一会儿,“我驻守军营多年,倒不知近年来江湖上是否有擅长古外之术的能人,但三十年前,我确实遇过一位精通此番,且医术极高的医者。”
“那子穆会否恰好是您相识那人的门下弟子?”
赵连济却是面色复杂,半响后摇头道:“那位前辈怕是早已经......”
“属下年少时曾在太医院任职,后经一位前辈提点,才发觉比起替那些王公贵族们调理身体,这军中的救死扶伤更适合我,而那位前辈,想必将军也有所耳闻,正是当时任太医院正使的华太医。”
卫衍一怔,未曾想会提及那事。
扶禄十九年,宫中剧变,大皇子邢辰修被毒害险丢性命,先帝震怒下令彻查,许多细节并不为外人所知,但那次事件导致后宫数妃嫔被满门抄斩,在史书上留下了十分残酷又血腥的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针灸的所有知识全部是瞎掰的...千万别考究_(:з」∠)_
对了,我每晚十点更新,白天提示的更新都是捉虫,大家不要被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