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被气得不轻,本已经做好了一夜无眠的打算,邢辰修却是在男人怀中,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时,他不由地嫌弃自己的没出息,可当目光接触到另一侧已经空了的床榻,心中又忍不住不安起来。
经过昨日种种,也不知卫衍此时是如何想两人之间的关系,接下去他们又该如何相处。
只是大战当前,容不得他想太多。邢辰修简单洗漱后便出了营帐。
“王爷。”卫衍与卫林坐在一边,见到他出帐,立刻起身行礼道,“王爷先用饭吧,卓大人已经去安排,待王爷下令便能出发。”
听到那称呼,邢辰修身形一顿,恍惚间竟生出几分错觉了,仿佛昨夜睡前男人那些温柔的哄劝,都不过只是梦一场。
卫林看着站立不动的邢辰修有些奇怪:“王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抱歉,想到些事。”邢辰修这才回神,晃了晃脑袋,甩掉多余的情绪,冷着张脸走到两人身旁。
卫衍见他靠近,将一直搁在身旁的一碗粥递到他手中:“已经不烫口了,王爷趁热喝吧。”
“多谢将军。”邢辰修伸手去接,卫衍却并未立刻放开那碗。
邢辰修只觉自己托在碗下的小指被轻轻勾了勾,安抚一般的,很快又退开。
三人间再无人开口,卫林能感到这位王爷似乎比昨日初见时冷漠了许多,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并不知晓自己是否哪里做错得罪了对方,又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道:“王爷慢用,末将去看看卓大人那边安排得如何。”
“嗯。”邢辰修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待卫林离开,邢辰修还未表现出什么,卫衍先松了口气,急切地对着仍安静用餐的男人解释道:“子穆,你别误会,我一时不知如何与父亲说,也怕影响了今日的对战,待回銮城,朝局稳定后,我定会向他与母亲说明。”
邢辰修没回话,喝完碗中最后几口粥,站起身就要离开,卫衍急了,拉住他战袍的一角:“别生气,我...我现在就去向父亲说明我们的关系。”
“不必了。”见卫衍真打算去找卫林,邢辰修拦了拦,在对方紧张的目光中淡淡道:“先回銮城。”
卫衍认真看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许久才犹豫着问道:“真的?”
“待其他事毕,再与你算账。”邢辰修甩下一句,不再停留,往整装待发的大军那头走去。
卫衍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半晌后才抬步追了上去,也因此没注意到男人转身那刻,微微扬起的嘴角。
行军一个白昼后,大军抵达銮城附近,未免打草惊蛇,众人在离城几里外,寻了个隐蔽之处暂时停驻,卓影带着几名影卫乔装后抄小道往一处城门打探情况。
申时才过,銮城却是城门紧闭,外头也并不见守门的将士,仔细去看,那城门旁贴了张告示,寥寥数字,只说城内入了匪盗,暂时封城搜查,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出,告示末盖着关卫军的印章。
关卫军统领宁远乃陈司一派,他麾下有万余兵马,往日负责守卫銮城的几道城门,以及城内的日常巡卫。
宁远为人极其小心谨慎,为将十余载,与其他官员相处全无异样,在朝中人缘不错。
邢辰牧登基三年,根基尚浅,权臣大多是先帝提拔,虽尽力辅佐于他,却不能完全为他所用。
他一直猜测宁远与陈司私下勾结,有心想要惩治,但若无证据,无故夺了宁远兵权,必然会引起朝臣反弹,这事便只能一放再放。
此次邢辰牧不惜以自己为饵,诱他们出兵谋反,也是迫于无奈。无论陈司还是宁远,在朝中都有一定势力,两人可谓是各展所长罗织党羽,拖得愈久,只会让反军势力愈发壮大。
关卫军乃銮城守卫,若直接派外兵围剿,等同于将整个銮城百姓曝于危险之中,不如将战引入皇城,锦卫军尚能与之一战。
其实邢辰牧也是在赌,他知道邢辰修收到消息必会带兵回城,他赌的是锦卫军能撑到镇北军来营救,赌注不过自己一条性命而已。
这赌无论输赢,皇权总归不会落到陈司等人手中,陈司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邢辰修竟从未真正中毒,更是算不到他们兄弟二人间的关系,是如此互相信任,亲密无间。
一步算错,满盘皆输。
此时叛乱显然已起,卓影看着那告示,当下心一沉,握着缰绳的手用力到勒出了血痕,他却恍若未觉。
“卓大人......”
属下略显疑惑的声音勉强让他找回了些理智,他咬牙稳住心神:“发信号,准备攻城。”
直到许多年后,銮城的百姓提起永安王爷,首先想起的仍旧是这一夜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