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预备着,甭让秦琼有所发觉啦!”
“好啦!”众喽啰兵埋伏已毕,只见,秦琼迈步走进了花厅,这时,尤俊达在那里坐着呢,前面有一张八仙桌子。
尤俊达看秦琼进来了,赶紧站起身来道:“二哥,您来了。”秦琼道:“啊,兄弟,我来了。”尤俊达一指身旁,道:“您请这里坐吧!”
秦琼一看这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别的座位,桌子后头只有尤俊达坐着这条花梨的二人凳。心里想道:我要不敢跟你挨着坐,我就算栽了。来到桌子后面二人凳的右边就坐下了,道:“兄弟,老夫人出堂了?”
尤俊达是带理不理地道:“出堂了。”秦琼道:“兄弟这就是你不对呀?”尤俊达道:“我怎么不对?”秦琼道:“老夫人刚出堂,孝服你就脱了!你瞧你这身的枣红的衣裳要让人家瞧见,岂不是把大牙都笑掉了吗?”
尤俊达道:“这个您甭管,是我们家传的规矩,灵出孝满,何必多口!”说罢,上下一打量秦琼,“哼”了一声,扭过脸,把右肘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托额角,一语不发地给秦琼一个后脑海。
秦琼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好啊,给我一个后脑海,不理我啦。好,我也给你一个后脑海!也扭身转脸,把左肘放在桌上,用手一托额角,也给尤俊达一个后脑海。心里琢磨,尤俊达这个样子,这是什么个意思呢?想了会子,忽然,灵机一动:噢,是喽!这院子里没有人,不能够!不是在竹塘里,就是在花厅后头,准埋伏着人呢!等着尤俊达一叫号,他们出来,把花厅一围,这是想把我给杀死在这里呀,我得留神,看着点吧!虽说,秦琼用手捂着半面脸,可是由手指缝里,注目往外留神观看。两个喽啰兵谁也不理谁,就这么耗着,这会功夫大啦,足够半个多时辰。花厅后头的人纳闷,怎么没信啦!
这时,尤俊达的心里,是前思后想道:我要把秦琼杀死在这里很容易。一叫号,大家伙出来围着一动手,不要说你一个秦琼,就是比你再高几个码的,也得死在这里。可是把他杀了后,他可是官差哪,官面上没了这个人,完不了呀!再说,他跟单雄信那样的交情,就连单雄信也得找这个人,也是一样的完不了啊!早晚也是个麻烦。两人前思后想越耗越没有台阶了。
这时,秦琼隔着手指缝朝外正看着呢,就瞧院子里,由正东走过一个人来,将要上这屋的台阶。离近了,秦琼看了又看,只见,他身体魁伟,膀大腰圆,一身鹦哥绿的袴袄,靛脸朱眉,锛儿头,大颧骨,咧腮颚,大嘴岔,一部连鬓络腮的短红胡子。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程咬金他来了。
这程咬金是怎么来的呢?因为他今天在地窖一拉这个绳,也没有人来给送水、送饭来啦。把绳儿都拉折了,也没有人理他,赌气子手里攥着一只大宝,就上来了。来到前院,这么一嚷嚷道:“我说你们有人没有哇,全死了是怎么着?”
当时过来一个家人道:“大庄主,您先别嚷,听我跟您说。”这家人就把秦琼前天、昨天来探庄的事,对程咬金细说了一遍。
程咬金道:“嗬,这姓秦的够朋友呀!尤俊达这小子,至死地跟人家放傻,还怎么样呢?”这个家人又把今天要杀了秦琼的事说了一遍。程咬金道:“哦,咱们家要杀人啦!我问你,现在埋了没埋呢?”尤俊达道:“还没埋呢。现在俩人正在西花厅里耗着呢。我们竟钉着这档子事儿,所以屋里没有人,要不然,哪能把您扔下不管了呢!”
程咬金道:“哦,是啦!别忙,别忙,我想想!”程咬金心里想:秦琼是谁呢,这名字可太熟啦,在哪儿见过?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想了半天,忽然之间,想起来了,心里仔细想道:哎哟,莫非说是我那太平郎——秦二哥吧?遂口道:“待俺老程瞧一瞧去吧!”尤俊达道:“您干什么去?您一去,可就坏了事啦!”程咬金道:“你别管。你要管,把你脑袋揪下来!敢杀我的秦二哥,不如今天把俺老程给埋了吧!”说罢,往后就跑,来到了西花厅。故此秦琼在屋里才瞧见了他。心里想道:这个人的长像可以呀!
只见这个人一掀竹帘子进来,就地跪下磕头,秦琼赶紧站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程咬金道:“秦二哥,您好呀?我这儿给您磕头啦。”这时尤俊达也转身儿站起来一瞧,是程咬金进来了,心里想道:坏了!坏了!急忙道:“哥哥,您干什么来啦?”
程咬金大怒道:“你小子,你甭管,我们哥俩说话,你还别搭碴。”秦琼这时候呢,愣了半天,就是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就道:“这位兄弟,恕我的眼拙,我可把你给忘了,咱们在哪儿见过,你提醒我一声儿吧。”程咬金道:“咳!难怪您忘了,哥俩分手的年头太多了!我是阿丑儿,程一郎,您想起来了吧?”秦琼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是莫大婶的儿子。急忙上前搀起了程咬金,眼中不禁得落泪,道:“哎呀,原来是咬金兄弟!想不到咱们哥俩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程咬金也哭道:“来人哪!”走进两个家人来,道:“大庄主,什么事?”尤俊达道:“赶紧沏壶茶来。告诉外头那些人说,那个坑赶紧填上得了!今天埋不了啦!”尤俊达道:“敢情你们哥俩也认识!你们是怎么一个交情呀?”程咬金喝道:“尤俊达你小子给我听着,你甭打听,今你就在旁边听着得啦。”尤俊达也就不能再言语了。
程咬金跟秦琼是怎么个交情呢?秦琼的父亲秦彝,乃北齐皇帝驾下护卫大将军,奉旨镇守济州,当初靠山王杨林率军围攻济州时,秦彝托孤其妻宁氏,因抵不过杨林手掌中水火囚龙棒,最终死于杨林之手,后来宁氏带着太平郎逃慌,被莫氏收留,这哥俩在五、六岁的时候,常在一块玩耍,可以说是交情最好兄弟。尤俊达这他哪里能知道呢。前文第一回《秦彝托孤》已然提过,这里我就不必重复多说了。
程咬金道:“二哥,您先坐下,我大妈身体好呀?咱们分手了这些年,您家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您从头说给我听听。”秦琼就把他和莫氏母子分离后,后来怎样做上班马快头,奉命捉拿江洋大盗最终落难潞州府,当锏卖马等等对程咬金说了一遍。程咬金道:“二哥,您比我可强多了,兄弟现在可当了响马啦!”秦琼道:“兄弟,这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先问你,婶娘身体可好呀?你怎么来到了武南庄呢?你把你这些年的事儿,也说一说。”程咬金道:“好,当初贩卖私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我得从头儿起,跟您说一说。”程咬金就从当初如何贩卖私盐、大闹公堂说起,一直说到卖柴耙,又把大闹会友楼,尤俊达把他请到家来商量做响马的事,详细地对秦琼这么一说。
秦琼道:“噢!那么你怎么跟他劫的皇杠呢?”程咬金道:“二哥,果然应了我娘的话啦,尤俊达这小子是插圈弄套哇!我明着跟他说,我现在没有辙啦,我就帮着你劫皇杠,不就得了吗。他还以为他如了意了呢,嘿嘿,暗含着呀,不对!”秦琼道:“兄弟,那么你的心思,又是什么呢?”程咬金道:“我呀,背起我老娘一走,就凭我这膀子力气,哪怕再推盐车,再抓呢,也不能饿着我老娘,就是不能叫他拿我当牲口牵着。”
秦琼问道:“兄弟,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怎么你又帮着他劫了皇杠呢?”程咬金道:“是呀,要不怎么今天,得跟二哥您说一说我的心思呢,我要不说出来,尤俊达这小子,就是这一辈子,他也明白不了!”秦琼道:“哦,那么兄弟,你就说一说。”程咬金道:“因为皇杠是杨林的,所以我才劫!我劫这皇杠,不是为的发财。现在俺老程的萱花斧已然练成,为什么不斗一斗老儿杨林,替天下苍生出气!再者一说,这样的不义之财,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过去吗!”
秦琼听到这里道:“这个!”眼睛一直,心里一酸,不禁得流下泪来,愣柯柯垂头不语。程咬金道:“二哥,您先不要难过,我还有话呢。”秦琼这才抬头正面,一长精神,挑大指,道:“好!兄弟,你再往下讲。”程咬金道:“不料事不随心,押着皇杠的是两家太保,里头没有扬林。我管劫,他管抢东西。把他们杀败了,我往下这么一追,以为里头有杨林呢,谁想没有呢。他们问我:您姓什么,叫什么?我一想,劫完了人有报名字的吗,不要说是尤俊达,就是他们总头儿单雄信,也未必敢劫完了人报名字。我这么一想,就报一下名字,我说我们是程咬金、尤俊达!那时候人声挺乱,他们听了个程达尤金。二哥,您听明白了没有,劫皇杠的,就是咱们哥俩,您哪里找程达尤金去呀!”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