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裴老夫人听闻老爷的书信,心中百感交集,正在这时,帘板啪达一响,又进来两个人叫道:“娘亲呀,听说我父亲来信了?”老夫人道:“可不是吗,谢科、谢映登啊,你们俩人上前见过,这就是我大儿元龙、二儿元虎。”王伯当、谢映登急忙叫道:“噢,原来是大公子,二公子,我们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裴元龙道:“二位,请起请起。”
老夫人又把心中所写的对两个人说了一遍。张义道:“夫人,既然事情这么紧急,您再等会儿走呀?”老夫人道:“我赶紧归置归置,明天早晨走吧!”张义道:“那也好,您就把细软准备准备,我到头里安排安排,明天早晨我送你们回龙虎庄。”
王伯当道:“总兵大人,您这里要是离不开,我不必送了。我们哥俩有武艺在身,能够保护家眷,要不然的话,元帅怎么会我们哥俩来吗?” 张义道:“这个你们哥俩别管,虽然说你们有武艺在身,可是如今这山上到处是寇寇,遇岭藏强人,我是你们元帅的一名亲兵,对我十分信任,要防备万一,我亲自把老夫人送到龙虎庄,心里就踏实了。”
第二天清晨早起,裴老夫人、翠云小姐和她两位嫂嫂上了骡驮轿,裴元龙、裴元虎上了马,张义也披挂上马,挂上大刀,王伯当、谢映登也一起上马,带了五十多名兵卒,由上马关启程,出东门往东南走下去了。到了第二天,正往前走,只见,迎面有一座山,山上是密密匝匝的松林。山的下边东南有一条大道,东北有一条大道,这儿是三岔路口。眼看就要到山前了,猛然听得山上当当当当!一棒锣响,冲下来有一百多人,个个短衣襟,小打扮,皮钉带煞腰,打着花绑腿,穿着搬尖大叶坡靸鞋。头戴罗帽,身穿号坎,前后心的白月光里有字,写着:
“黑风寨”。
喽啰兵呐喊道:“弟兄们冲啊!今天这里有一拨买卖可肥实呀!”
看到山上这些喽啰兵他们各自手持刀枪棍棒下了山,横在东南这条大道上。最后由山上下来一匹马。一看到马上坐着这人,鹦哥绿扎巾箭袖,外罩红缎子的跨马服,大红中衣,薄底靴子。胯下一匹红马。面似朱砂,两道剑眉,一双阔目,鼻直口方,颏下有三溜墨髯,根根见肉,根根透风。掌中一口青龙偃月刀。
裴元虎喝声喊道:“你一贯在山马关作威作福,欺压老百姓,今天让你尝尝我王六哥这口刀吧!”只见,那位喽啰兵首领到了山坡下,吁,一扣镫马停住了。左手持刀,右手一指喝声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山前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口内说不字,尔等观看,大刀是管杀不管埋!”这么一道这山歌词,正西车辆驮子走不了了。
王伯当对张义道:“总兵大人,您看这山大王都穷疯了,他敢截咱们!哎,也别说,幸亏您跟着,那就看您的吧!”
张义把嘴一撇,吩咐道!“谢科、谢登,你俩保护着车辆、骡驮轿,待我上前与他较量!”说着,便抬腿摘下大刀,催马前撞。
张义喝声喊道:“大胆响马!你竟敢劫山马关总兵的家眷,这胆子都长到你身上了!”
王君可嘿嘿一笑道:“甭说你是山马关总兵的家眷,雁怎么样?打我山前飞过,我也得拔它几根毛。水过地皮湿,任何人不留买路财,他是难以过去!”张义道:“你胜了我这口刀,全是你的!”说罢,他一踹镫,马就顶上去了。唰!大刀直奔王君可的头顶劈了下来。王君可翻脸看着刀,左手抠着铁过梁,右手举手中刀,攥着中心杆,把刀头横着,单手接他这刀,只听得
“仓啷”
一声响。王君可刀一歪,张义这刀被泄了劲,落了空,唰!就下来了。后手变先手:“走!”双手一摇刀,又直奔张义的左边脖劲来了。张义赶紧抽刀,立起来,往外一挂,就把王君可的刀给绷回去了。
这时,王君可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在二马过蹬的时候,左手往出推刀纂,往后一仰身,刀一转环,献刀头。这手刀叫末秋刀,拦腰斩,要的是这快劲儿!张义再想回身就晚了。正在他后腰上,红光迸现,献血前撺,大刀张义腰断两截。
众喽啰兵齐声喊道:“一齐上啊!……”张义带的这五十个兵扭头往回就跑。喊道:“快跑呀!”王伯当、谢映登同众家眷一起也往东北跑下去了。 跑着跑着,裴元龙问谢科、谢映登道:“咱们这么走是不是绕远了?应当往东南去,怎么往东北下来呢?”谢映登回答道:“大公子,您绕住啦,那东南过得去吗?连总兵大人张义都腰断两截了!虽说绕点儿远,咱们走着不踏实吗?”元龙、元虎二人心里这一想呀:也对!咱们就绕着这大弓背吧!正往前走,大道右边,东南上又有一座高山。
要到山头里了,只听得半山坡松林里头当“啷啷”一棒锣响,由山上下来二百多喽啰兵。为首有一位大王,身高顶丈,绿脸膛,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
原来,来人正是小灵官单雄信。只听他喊道:“尔等留下买路钱,放尔等过去!”后头轿子走不了了。裴元龙、裴元虎登时又大吃了一惊,道:“谢科、谢登,这里也有山大王,怎么办?”王伯当道:“咳!这有什么!我们哥俩要是没能耐,元帅也不敢派我们来。待我出去捉拿响马反贼,拿枪把他挑了!”
王伯当端枪,马就贯出去了。二人碰面,王伯当假装喝道:“你这群响马反贼,你敢劫山马关总兵的家眷,你好大胆呀!”单雄信心里想道:就算我是反贼,你是干什么的?他哈哈一笑道:“我这个当山大王的,是专劫官府的家眷!不用废话,你既有枪,撒马来战!”
王伯当喝声道:“大胆响马,你且休走,看枪!”单雄信合槊一挂,当的一声,把枪碰掉了。摇槊一扫,王伯当“呱唧”假装翻身落马了。单雄信喊道:“来了,给我捆了!”说罢,众喽啰兵过来捆好,连枪带马都掠过去了。
裴元龙、裴元虎兄弟二人一看,道:“哎呦!你们哥们就这本事!”谢映登道:“ 哎,我哥哥能耐差点,瞧我的!”说罢,他抬腿摘枪,假装疯魔地跑出来道:“好你个大胆响马反贼,你把我哥哥擒过去,我能跟你完得了吗!看枪!”
单雄信右手拿着槊,左胳膊扎煞着,见到枪刺来,叭!这么一闪身,左手抓住了枪杆,右手的槊往枪杆上一砸。“撒手!”谢映登道:“我给你了,我不要了。”单雄信往里一进槊,谢映登打马上也掉下来了。单雄信吩咐道:“儿郎们,上!追!”车辆驮子再想往回跑就不行了。
裴元龙、裴元虎兄弟俩登时都愣在马上了。众喽啰兵直奔他们俩来,到跟前一捅大腿道:“ 你们还不下来呢!”这两个人全都被喽啰兵拽下来捆上了。
单雄信道:“来呀,押他们回山!”喽啰兵们轰着车辆驮子、骡驮轿往前走,可是没回东南角上这座山,却往北走下去了。也就是半天的道,看看日落,已然来到瓦岗山的南山口。到了山上,暗中把押着王伯当、谢映登、裴元龙、裴元虎的车俩跟裴老夫人、裴小姐的骡驮轿就分开了。骡驮轿来到山上平川地,又往北走。只见有一个官差的来到裴老夫人轿前。老夫人心里纳闷哪,半道上怎么这些响马强盗呢?
这是来到哪里呢?翠云小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头挺害怕。官差的问轿夫道:“哪乘轿子是裴老夫人的?”轿夫一指回答道:“这乘轿就是。”老夫人隔着纱帘正看着,一听称她为裴老夫人,这才把纱帘撩开,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位官差的跟着就跪下了叩头道:“老夫人在上,我向您大礼参拜!”老夫人连忙问道:“别磕头,请起请起,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官差回答道:“ 老夫人,我跟您实话说,裴仁基老元帅已然归降我们大魔国了。这里就是瓦岗山地界。如今有老元帅的亲笔书信,知道您不认字,老元帅说让小姐看一看。”老夫人道:“后头这乘轿里就是我的女儿。闺女!这里有你爸爸的亲笔信,你看看吧!”裴翠云道:“哎。”只见,裴小姐挑纱帘,官差的到后头,把信递于轿内。
裴小姐一看,不错:的确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便对她娘道:“娘亲呀,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我把这大概意思给您念念。只因隋朝皇帝杨广荒淫残暴,宠信奸佞、纵容各地官府,贪赃枉法,我三弟一怒之下打死了大帅张大宾,我父亲已然投降大魔国了。明着命谢科、谢登接咱们回龙虎庄,其实是接咱们到大魔国来。这是恐怕走漏了风声,咱们有性命危险。您明白了吧?”老夫人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这我才明白。”这位官差说道:“老夫人,我家元帅正在南门外摆队相迎呢!皇太后、各位老夫人都迎接您来了。”
老夫人道:“干嘛还接呀?实不敢当!”这些赶骡驮轿的也全明白了:原来我们来到了大魔国。这位官差道:“是啊,我们赶紧走吧!”
一行人往前走,快到南门了,听见城里鼓声隆隆,人声呐喊:“迎接老夫人哪!……!”姑娘掀开纱帘往外看,就瞧城里连兵带将贯出一队人马。大元帅秦琼、军师徐懋功、丞相魏徵都出来了。来到轿前,秦琼众弟兄下马,齐声说:“参见裴老夫人。”说着各报各的名,上前行礼。老夫人一瞧,说道:“哎呀,诸位将军免礼。连秦元帅都来行礼,我实在担不起,我这儿还礼了!”在轿内来了个万福。秦琼往城门洞一指:“请您观看。”只见,每个竹藤椅穿两个轿杆,四个人一抬,这在当地叫爬山虎,在四川叫滑竿,来了有十来乘。秦琼道:“这就是我的老母和各位老夫人,最后还有皇太后,都一块儿接您来了。”老夫人道:“哎呀,我实在是担当不起呀!”这时候,爬山虎已然落地。秦琼说:“把骡驮轿也落下来吧。”秦琼给大家引见之后,说:“来人哪!这里有四乘空爬山虎,请裴老夫人同小姐、少夫人一齐上爬山虎,别坐轿了。”
只见,大家伙把裴老夫人等接进城里。这裴老夫人这心里想呀:嗬!原来是爬山虎颤颤悠悠,软软乎乎,比骡驮轿舒服多了。进城一看,做买做卖,人来人往。没想到大魔国这么热闹啊!一直到帅府后院,彼此见礼完毕,大家落坐,有人献茶、摆点心。
话说,这裴老夫人仔细看了又看,这些夫人们所穿戴的,这大客厅里头的摆设、字画、茶具等等,都透着讲究。心里想道:我还以为我什么都见过,就拿这大魔国的点心来说,我都叫不出名来,跟大隋朝的点心不一样啊!不单老夫人,连小姐、儿妇们都看花了眼了,甚至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秦母对她道:“您们一路劳乏,先吃块饽饽压一压,喝点水,待会儿咱们再用饭。”裴老夫人道:“既是我家老爷跟我三儿子归降贵国,请您把他们父子俩叫来,我们全家见一见。”
秦母道:“您别忙,跟您说,是这么回事。您家老爷虽说已然归降我国了,可是还没上山哪!”裴老夫人一听,大吃一惊道:“我合算先来了!怎么还没上山哪?”秦母安慰她道:“您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哪!裴老元帅带兵五十万大军,不出一个月,朝廷还要有一批粮饷发到大营;上山晚一点儿,就为诓大隋朝的这批军饷。这意思您明白了吧?”裴老夫人这才明白了,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诸位老夫人们全绷着脸也不高兴的。正说着秦琼进来了,又把刚才他母亲 说的那番话仔细地描了一遍,就为安抚这娘几个,让他们别多疑。
裴老夫人问道:“我大儿元龙、二儿元虎哪里去了?”秦琼对她道:“半路劫您,也是我们大魔国所为。如今元龙、元虎去大隋兵军营见裴老元帅去了。”老夫人道:“噢,那就是了。半道上还真把老身吓坏了,闹了半天是贵国里扮的。”秦琼又道:“老夫人您想,如果不假扮,明锣响鼓,打着瓦岗寨旗号接您,万一走漏风声,您就来不到这里了。”老夫人道:“可不是嘛!”说罢,秦琼告辞走了,老夫人们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盘桓了一阵子,天可就要黑了。屋里头桌灯全点着了,有人调开桌椅,将酒宴摆上。
大家伙让裴老夫人上坐,裴老夫人不肯,道:“这里有皇太后呢!”皇太后莫氏道:“今天把我这皇太后和所有老夫人全抛开,该着咱们老姐妹有缘分,还是您上坐。”说罢,大家连推带拉,裴老夫人才坐下。大家都落了坐,开始上菜,一边喝着,一边吃着,一边聊着。秦母对裴老夫人道:“您这女儿长得多漂亮呀!要我说呀,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都得有人信!姑娘今年多大啦?”
裴小姐回答道:“不瞒夫人您说,小女今年二十有四了。”秦母又问道:“噢!您给找好了女婿了吗? ”裴老夫人感叹道:“哎!这事愁死得我们老俩。在二十以里,就有上门求亲的。因为我这闺女是大的,我们老俩又娇她一点儿,总是舍不得我们俩。所以这事压来压去,一过二十,就不好再找人家了,把她这终身大事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