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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市的天,十月近浅秋。
秋风瑟瑟,吹动一池湖水,枯叶飘在如镜的湖面上,随波而动,如一叶叶远行的小舟。
舒衍靠在湖边的石栏上,把手里的半支烟给摁灭了,他本想以烟解掉心中的苦味,哪知抽上几口,嘴里也开始发苦。
平郊公园在老城区,是一个供给附近居民遛弯的市政公园,占地不大,就一面人工湖和几条林荫小道,因为缺乏管理,路旁的健身设施都残缺不全,锈迹斑斑。
应书青和那男人约定的停车场就在湖边,不过是一块烂泥地,前天被雨水浇过,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干透,地上满是稀泥。
舒衍捡起地上的碎石子,随手丢进湖里,沉重的落水声,就像是自己胸膛里发出的声音。他在湖边待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回停车场,钻进租来的车里,用手机调出应书青的GPS定位。
定位显示出别墅区,应书青想必是回家了。
养精蓄锐,以待今晚吗?
舒衍愤懑地丢掉手机,在车里蜷起身子,望着车窗外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满脑子胡思乱想。他的脑细胞兴奋地辛勤工作着,已经在脑海里编排出一场精彩纷呈的电影。
电影主角自然是应书青,一个不甘寂寞的男人趁老公不在家,与不同的男人约会打炮,最后在酒店的床上,或者是在酒吧的洗手间里,也可能在野外的小树林外,被人捉奸当场。
之后的剧情有无数发展的可能,但在舒衍的剧情里,却是应书青躺在男人怀里,质问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舒衍被应书青逼问到牙关打颤,浑身发冷,动了好几次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抱着应书青的男人在笑他,看戏的观众也在笑他,众人的哄笑声如夏日的闷雷,接连不断地在舒衍的耳蜗里来回撞击,让他窘迫难堪,无地自容。
突然间,舒衍看见自己冲了上去,手中亮出一把锋利的刀,猛地一下刺入了男人的心口。殷红滚烫的鲜血顷刻间从刀口中汹涌而出,泊泊流淌的血水将应书青白皙的胸膛染成刺目的血红色。
男人滚下床去,如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应书青惊恐地看着行凶的舒衍,却被他强行摁在了床上。
“我现在,有没有资格?”
舒衍被自己凶狠的声音惊出一身冷汗,瞬间从这个疯狂的梦里清醒过来。
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一弯冰冷的钩月悬在天上,像一只细长的眼睛,流露着狡黠的光,遥遥地洞悉着人心。
车窗都关着,周遭闷热的空气让舒衍心里发慌,他开了车窗,让凉风徐徐地透进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抓过手机看时间。
电子时钟跳到夜里九点半,舒衍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他从车里走出来,去公园附近的饭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回到停车场里。
这个时间,公园里几乎没人了,舒衍独自走在通往湖边的道路上,两旁的路灯坏了几盏,还有一盏有气无力地,忽闪忽闪地亮着,好似随时会熄灭一样。
许是噩梦作祟,静谧的秋夜此时在舒衍眼中,无端端透着一丝诡异。梦里的一切太过清晰鲜明,以至于他在吃饭时,拿着筷子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怀疑自己手上染着鲜血。
舒衍回到车里,心有余悸的他突然感到害怕,他心里涌起离开的念头,把车钥匙插入钥匙孔里,却迟迟没有行动。
人性本善,只不过是因为黑色的根茎埋在地底最深处,没有人去翻动,就不会溢出罪恶。舒衍觉得应书青就是自己心里的那双手,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插入泥土之中,把底下隐藏起来的根,一点点地拔出来,呈现给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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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衍想走,又舍不得走,他害怕自己继续错下去,就像梦里的自己一样,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但他的心,却又被欲望不断地蛊惑着,不甘心放过这个偷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