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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沈明阳洗完澡,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用IPAD浏览网页新闻。应书青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冲洗全身,却始终心神不宁。
舒衍的眉眼印在他的心里,一次次与沈明阳的面容重叠,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人在一次次的猜想中心惊肉跳。
自从舒衍住进家里,沈明阳便对他关爱有加,不仅吃穿用度一手包办,连交给他的信用卡也是无限额度。偶尔与舒衍放松交谈时,虽还摆着长辈的姿态,但言谈举止间,却能见着些许久违人情味。
舒衍一向知理懂事,招人喜欢实属正常,以往应书青对此毫不在意,而现在,当那些细节在他心中不断回放,无限放大时,他才惊觉沈明阳对舒衍的关怀与期望,的确是逾越了寻常的舅甥关系。
舒衍家在九洋,毕业后肯定是要回到父母身边去,但沈明阳明里暗里的话,却都在意指舒衍今后的发展方向是留在茂市。带他出席商业酒会,让他结识高官子弟,甚至要领他去玫瑰山庄,这一切的铺陈盘算,全都是培养接班人的手段。
应书青在热气腾升的淋浴房里浑身发冷,他关上水从里面走出来,用浴巾胡乱擦拭了一**体,走到盥洗台前,用冰凉的凉水洗了一把脸。
他抬头,久久地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如果心中猜想是真,那沈明阳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有了舒衍这个儿子。
这一切想来荒唐,却又是有迹可循,难怪当初提到孩子的事情时,沈明阳总是漫不经心,找代孕的事情也一拖再拖,原来精力不济只是借口,已经存在的舒衍才是真正的原因!
应书青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他勉力地用双手撑着大理石的盥洗台面,强行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在遇见舒衍之前,他是一个漂浮在汪洋之中,仅靠一根浮木苟延残喘的人,舒衍犹如一道阳光照进他的世界,让他真实的看见了前方的海岸。
他以为自己能获救,以为自己能在濒临死亡的关口得以逃生,可这操蛋的现实却变成一道雷电劈下来,将那触手可及的彼岸粉碎,变成海中的泡沫,消失成泡影。
旧伤口里长出新鲜的嫩肉,还没来得及掩饰伤口,却又被剪刀一点点地无情削剪,应书青是痛惯了的人,也是饱尝过绝望滋味的人,可还是承受不起这份疼痛,站在原地簌簌发抖。
眼前的彼岸成了粉末,而自己用力推开的那扇门外,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以为自己捉住了光,却仍旧走不出沈明阳的阴影,他以为自己重新收获了爱的能力,却终究又是爱上了一个注定爱不了的人。
盥洗台上,放着沈明阳用过的梳子,应书青轻轻地将它拿起,将上面留有的几缕断发取下,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裹好,攥在掌心里。
他攥得那样紧,就像是攥着最后的希望。
因为——
他还舍不得放弃。
沈明阳周六约了外商打高尔夫,大清早就出了门。应书青在床上多睡了一会儿,快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和舒衍吃了早午饭,开车去往医院。
两人来到仁爱医院胸外科,走到走廊最里间的单人病房前,透过房门玻璃看见覃风站在床前,表情严肃地与床上的病人谈话。
“我们科室不缺床位,你就好好在这里给我躺上半个月,血象一直没下来还想出院?什么事情非得亲自去处理,当你这徒弟是摆设?”
应书青这时推门进去,舒衍跟在他身后,覃风转头看见他们也不觉惊讶,只是道:“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来,不怕被沈明阳发现?练过的都被打成这样,何况他?”
覃风说话从不讲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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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舒衍却又是无法反驳,只得站在应书青身后干瞪着他。而这时正在床旁给师父削水果的蔺非忽地站起来,像一只闻到血腥气的小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应书青。
“小非,坐下。”
半靠在床头的郑晓光立即叫住他,声音虽虚弱,但威力却不减,轻易就让蔺非收起了獠牙,乖乖地坐了回去。
应书青无视蔺非的敌意,转身朝床前走去,他的目光落在郑晓光身上,看见眼前这个永远保持着精力充沛的男人一下子削瘦了不少。
“我没事,你不用来看我。”
郑晓光在应书青的目光注视下别扭地转过头去,他额角贴着纱布,手上缠着固定夹板,面容憔悴又难看,这个样子,根本不想被应书青看见。
而应书青却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郑晓光唇边生出的一圈胡茬,用责备的口吻向蔺非说道:“怎么不给刮一下?”
蔺非莫名其妙受了应书青的责备,两眼一瞪就要发火,而郑晓光却用眼神阻止了他,又让蔺非哑了火。他最终也只能剜应书青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他不让。”
说完就起身踹了一脚凳子,闷头走了出去。
这四角关系让覃风看得头疼,他摇摇头叹口气,跟着蔺非走出去,顺便也拉了舒衍一把,给床前这两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几人走后,病房里总算是清静了,应书青在床头柜里翻翻找找,找出一把电动剃须刀,拉过蔺非踢走的那把靠椅在床边坐下,动手给郑晓光修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