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一看那木棍是平时挑床帘用的小竹棍,又细又不趁手,顿觉被藐视了,正要让她换一个,李梦云却突然起势运起轻功,形如鬼魅飘忽不定,但觉眼前一阵清风掠过,一回神儿,李梦云已在院中央站定,手执木棍,笑盈盈地望着她。
余鱼心下一凛,她知道对方很强,但她也不是不战就服输的人,于是收起心思,话不多说,将自己的薄刃在空中一抖,“咻”的一声,正面提膝直刺向李梦云!
过于直白的招式,只是为了先试试对方的深浅。
李梦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举起木棍应战,那木棍比筷子实在粗不了多少,假如不灌入内力,都不用血月,拿手一推就会断成两截儿;可若灌入内力,一分两分太少,根本无法对敌,五分六分又太多,恐怕木棍会承受不住,直接崩裂。
所以余鱼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拔剑,反而选了这么个鸡肋的兵器,但见她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攻势不躲不闪,反而嘴角含笑,一时不知她作何打算。
此刻却容不得她再多想,剑势已出,覆水难收,余鱼只得稍微减弱了一些力量,以免不慎重伤到对方。
李梦云见她有收势的意思,突然狡黠一笑,矫若飞龙腾空而起,飞快地以蛇形画圈挥舞起手中木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如一阵疾风骤雨无情穿过,树叶纷纷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竟形成了一个叶障!
此时正当余鱼举剑冲入,叶子便打在她肩上、腕上,一阵阵刺痛,刺得她力不从心,李梦云竟是悄然将内力贯到了她不曾留意的树叶中!
余鱼全身都痛,不得已停顿了一瞬,还未从震惊中抽离,李梦云已从鞘中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手腕一翻,剑似破浪,飒如流星,寒芒直射而来!
完了!
余鱼心知时机尽失,再起身应战也难以扭转颓势,除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无计可施,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招即败!
剑尖在距离她喉咙半寸处堪堪停住,李梦云估计是忘了自己还易着容,顶着婆子的一脸褶子俏皮一笑,看着十分违和。
“你输了。”
余鱼在大事上一向稳重,眼下一个不察瞬间落败,未免太给师父丢脸,一时沉默无言。
“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快吗?”
余鱼摇头,想不通,虽然李师伯确实很强,但她对自己的剑法也有信心,不至于一招都没接到。
“因为你太心软又太轻敌了。”
李梦云收回佩剑,余鱼发现那柄剑也薄如蝉翼,和自己的血月倒像是一对儿,只不过是通体乌黑的。
“你见我拿着木棍,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在兵器上占了下风,却没想到这木棍不过是障眼法,我还留有后手,是为轻敌。”
余鱼不得不承认。
“在外头与人对战的时候你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卑鄙小人,我说用木棍你就信了,那我要是手无寸铁,你是不是直接就把自己的剑也扔了?”
余鱼无言以对。
“你见我势弱,怕伤到我,便擅自减轻出手力道导致自己行进速度变慢陷入了叶阵,是为心软。”
余鱼心想,点到为止么,万一真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你心软,敌人可不会手软。你若心软,就不该举剑,当你决定握起剑的一瞬间,就没有心软这个退路了,一旦有,就是死。”
余鱼听得心惊。
“因为我们是江湖中人,不是杂耍班子的学徒。剑对我们来说,不是耍花招供人观赏的工具,而是凶器,是命。”
举剑就是非生即死吗?
余鱼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茫然,可剑只是凶器么?她不这样认为。
李梦云接着道,“面对敌人,轻敌心软是最大的忌讳,你都犯了。何况,剑法再好,内力再深,若做不到人剑合一,遇上平庸之辈尚可一战,遇到实力相当甚至高于你的人,就可能败北。”
她说的或许都有道理,有句话余鱼却不能赞同,“血月从小陪着我,我用着很趁手。”
它比任何一把剑都要懂自己的心思,怎么会没有人剑合一呢?
李梦云闻言一笑,“你门外那块儿石头陪你的时间更长,你们合二为一了么?”
“……”这说话的调调怎么有汪小溪那味儿了?
“不仅是陪伴那么简单,还要心意相通。它懂了你,你又懂它么?”
余鱼不太明白。
“你不懂血月,它就无法发出最大的能量。”
她不懂血月?
“血月,和我手中的流火不同,它自铸成以来就是一把杀人嗜血的剑,是雪月天宫宫主的象征,而雪月天宫是做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你作为它的主人,不够狠绝,不够残忍,就驾驭不了它,它激进,愤然,喜欢血腥,它迫切地渴望着血的滋润,而你却只想放水给它喝,还敢说你和它合二为一了?”
这说法和单一添倒不谋而合,余鱼思索片刻,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无法突破,可要她遵从血月剑的意识,绝无可能,唯一的结局只能是她驯服血月,而不是自己被它的血腥吞噬。
被李梦云一启发,余鱼突然想通了个中关节,对突破剑法也有了新的方向。
“你说你手中的剑是流火?”
李梦云本以为她会接着问自己一些剑法上的技巧,听她转了话题,有些不解,点头。
就见那小丫头抬头一笑,抱拳:“李师伯,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