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听白玉楼细数方圆的罪行时,还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打入敌人内部,得到了秘密的消息,打算等他们除去白敢先之后再揭露方圆的罪行,不动声色地将他这坏蛋也拿下呢。
可万没想到盟主会真的中毒……眼下这情形,陆盟主生死未卜,平王分明是得逞了。
白玉楼见汪小溪死盯着自己看,亦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几个山庄弟子在陆离的指挥下将陆羽峰抬了起来,打算挪回起居室,戏没演成,凶手之一还跑了,就没必要继续再待在这儿了,密室密不透风的,对身体也不好。
陆离欲随陆羽峰离去,怜怜拦住他打听:“想不到陆伯伯竟真中毒了,真是陆夫人做的么?”
陆离摇头叹气,一脸懊悔:“原本我就不赞同这计划,毕竟人心难测……”
众人一听还有隐情,连忙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
原来,当初方圆发现斩月楼对天一门有所图谋后,便提议由“斩月楼的人”陆夫人趁着夺宝大会的机会,假装给陆羽峰下毒,来引诱白敢先进一步行动,到时候大家一齐将白敢先的罪行揭露。
果然是方圆这个坏蛋出的主意!现在他是一箭双雕了,白敢先跑了,陆盟主倒了,就剩他了么!
余鱼琢磨着,怜怜的事儿陆羽峰应当并不知情,光是意图谋害盟主一事,都够给白敢先定个死罪的了,哪儿还用的上牺牲怜怜他们。
陆离接着说,当时他便有担心,因为陆夫人到底是哪边的,全凭她一张嘴说,万一她真是白敢先的人,岂不是正置父亲于危险之中了?
但陆羽峰考虑了两天,却还是同意了方圆的这个计划。
陆离解释说,父亲虽然宠爱陆夫人,到底江如烟是伺候过白敢先的人,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也想借此机会试试陆夫人的真心,没想到……
没想到把自己半条命都给试进去了。
余鱼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还是个囿困于儿女私情的人,不过由此也说明,他真的是很看重陆夫人,不然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试她的真心。
陆离说,按照计划,在一次宴席间,陆夫人背地里找到白敢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毒药是早就备好的,不过白敢先的意思是等解决了方圆再说,陆夫人佯装撒泼不听他的,一意孤行,当着他的面将毒药下进了酒杯里,端给陆盟主喝。
陆盟主对枕边人没有防备,一饮而尽,结果当晚就毒性发作了,就有了后来的这些事,白敢先也就将计就计了。
不过因为白敢先生性多疑,当时几人商量着为了不让他看出漏洞,毒药是真的下了,但是减少了剂量,所以陆盟主既有中毒的迹象,又不至于致命,之后便可由方掌门将那少量的毒素逼出……可眼下父亲分明是中毒太深的症状。
陆离一捶墙壁,自责:“都怪我没有阻拦父亲!”
余鱼听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回头,发现怜怜正恨恨地看着远处跟人应酬自如的方圆。
怜怜再次见到方圆,一时间新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仅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想害自己和陆伯伯,自己却没能力为父申冤……
眼看着仇人现在如鱼得水,心情更加烦闷,恨不能跟他同归于尽才好。
林小木觉察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安抚。
陆离瞥见了,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他此时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了。
怜怜勉强镇定下来,忍不住提醒陆离:“陆伯伯中毒,方……我爹天天在他身边,肯定早就知情,他怎么没说出来?”
陆离愣了一下,刚要说话,这时,方圆信步走了过来,面色慈爱地问道:“怜怜,怎么就你自己,你青云师兄呢?”
见他没看到青云,脸上有点惊讶,怜怜心中更加恨意翻涌,这是惊讶她怎么还没死于青云之手?
于是冷冷道:“不知。”
林小木忙捏了她一把,眼下方圆这情况和白敢先可不同,白敢先有利条件尽失,众叛亲离,众人自然可以“痛打落水狗”,罪加一等,而方圆护陆盟主揭露斩月楼“有功”,她若这时候把事情说出来,又没有证据,实在很难打击到方圆,反而会因此打草惊蛇,并不是明智之举。
怜怜心中也明白,再不愿意,也只好忍着恶心应对他的虚情假意,生硬道:“我不知……最近一直没看到师兄,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爹忙了这些天也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怜怜一向胆小,方圆以为她是被方才的事吓到了,也未介意,听她言语间仍是关心自己,脸色稍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帮忙给你陆伯伯驱毒。”
说完,冲几个年轻人点点头,尤其是带着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汪小溪,和陆离一齐往外走了。
见陆离也信了这毒是陆夫人下的,余鱼微微皱眉,她这出身确实不利……看来名声还是重要啊,怪不得人人追逐。
怜怜乍一看到方圆,又受了不小的刺激,林小木赶紧拉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新上任的楼主白玉楼意气风发地领着暗影往外走,擦身而过时,汪小溪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他,“你早就知道陆盟主中毒的事?”
白玉楼微微一笑,“你现在不也知道了?不晚。”
不待他说话,白玉楼又看了一眼余鱼,语带蛊惑:“毒是方圆下的……想替你们的朋友报仇,这可是个好机会。”
说完,转身走了。
汪小溪呆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楼的背影。
余鱼也愣在原地,心惊——白玉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平王并未打算提携方圆,连他也想一并除掉?!
余鱼沉下心细想平王要除去的这些人,陆盟主、方圆、白敢先、陆夫人……都是或多或少知道玲珑的人,莫非是因为他已经拿到了玲珑宝藏图,未免其他人争抢,便想将知情人全部解决掉?
思及此她浑身发冷,虽然方圆确实该死,但平王这人的心还是太狠了!
她下意识看向白玉楼,此时一切都已明了,平王倚重的人,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他步步为营,将众人心理揣摩得透彻,一切都按他们所想的来了,他们只是隐在背后,既无需动手,也无人知晓,一直以来出头的不过是他们这些被利用的“工具”罢了,难怪汪小溪的脸色那般难看。
平王有这样的军师……他们真的应付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