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想到这,下意识看向汪小溪,汪小溪微微一点头,余光瞥一瞥窦文杰。
余鱼会意,她心中之前便有个主意,想不到恩雅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便退后一步,笑道,“我朝素是礼仪之邦,既然恩雅姐姐这么说了,我怎可争强好胜,就让姐姐先领会一番我朝将士之风范。”
白玉楼见她和汪小溪几个眼神交换间就达成了共识,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强自按下心思,小声提醒道,“你这话叫有心人听去了可不是好事,窦文杰早就不是少将军了,还说什么将士。”
余鱼无所谓地一笑,“我又不是官儿,还怕谁参我一本不成?爱怎么说怎么说,一码是一码,窦文杰现在是敌是友不确定,但窦家立过的功劳无法磨灭,你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了。”
白玉楼是好心,被她这么一说倒好像多此一举一样,不免有些隐隐的气闷——敢情别人一个眼神都是对的,他说的都是废话,便紧抿了嘴唇不吭声了。
余鱼想着要紧事,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见他不说话了,也没太在意,兀自琢磨心思。
她之前倒没发现,窦文杰其实还挺受百姓拥护的,毕竟多年累积的功勋在那里放着,即便没有苏广元,凭一己之力似乎也能号召一大批拥护者,他却以舆论不利为由拒绝立即起兵。
看来,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而是窦文杰对平王的态度,真是开始有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意味了,难怪平王有些沉不住气了,有趣。
那厢,恩雅虽不知余鱼为何突然嘴甜了起来,但毕竟是顺着她的心思说的话,便也笑着接上,“妹妹说的是,那姐姐就充个大,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也不啰嗦,摆开了架势准备迎战。
此时场中唯一尴尬的恐怕就是窦文杰了——他都打算收手了,没成想又跳出这么个猴儿来!
关键还是西戎人,现在围观群众这么多,不打吧,有损国威;打吧,一个女人怎么打啊?输是不可能输的,这点他有信心,但赢了的话亦是胜之不武。
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事情好看地圆过去,余鱼那丫头又唯恐天下不乱地朗声道,“要我说,机会难得,光比试多没意思,不如咱们下注赢点儿彩头!”
当事人还未如何,围观众人一听先来了劲头,呜呜泱泱地开始议论起来。
这两年来青州受灾了好几次,搞得大家都灰头土脸唉声叹气的,什么心思都歇了大半,眼看着现在朝廷派人来处理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时候再有人一号召,压抑已久的心都活泛起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押起宝来。
窦文杰浓眉一皱,军中规矩严苛,根本容不得这些赌博的事,但一回头,看着混在人群中的手下人沾满泥浆的脸上也都是眉开眼笑,偷偷跟着下起注来,愣是没忍心出口呵斥——他平日布置任务惯了,竟一时忘了,他们大多也是年轻人,甚至有些还是半大孩子。
突如其来的心软令他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险些无法自拔,只能捏紧了刀穗。
他从小接受军营的淬炼,长大听从家中的安排娶亲,肩负起男人的责任,一切都井井有条,他曾经以为,自己就像个铜头铁臂的大将军一样,这一生都将孤独地站在荒原战场的烈烈风中,坚不可摧,这是他的宿命。
可终究有一人出现,将他变得柔软了。让他明白,无坚不摧并不是一个可以时时令他感到骄傲的词——如果有人愿意走近,将凛冽战风变成拂柳轻风,他也想暂时放下肩上国与家的重担,倚着春光悠闲地在花间酌一壶酒。
恩雅见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神色动容,一时摸不准这位将军在想什么,这半天一直都是她和余鱼在说话,她都难得地觉得自己太聒噪了,对方却完全不接茬,到底是个什么套路?
为了不冷场,她只得再次开口道,“余鱼这个主意好!小赌没意思,不如我们来赌个大的!”
她眼珠一转,笑道:“就将自己赌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