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师父分明对你如此信任,才会告诉你这些秘密,怎么叫你曲解成那样了!”
余鱼听他说这丧气话不免有点儿生气,说完,又放低了声音,轻道,“……再说,师父要是不看重你,也不会给咱们定下婚约呀!”
白玉楼动了下嘴唇,很想告诉她那钱买的并不是什么婚约,只不过是他的卖身契罢了。
余茵茵这玩笑开得着实有些大,将来还不知要怎么收场。但看着余鱼亮晶晶的眼睛,他突然又不想解释了——无论结果如何,暂时就先这样罢。
二人正沉默,有人敲门。
门打开了,站在外面却是何利利,余鱼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何大哥来做什么?
何利利进屋对二人一抱拳,“抱歉,打搅了,我找白楼主。”
听他找白玉楼,余鱼突然想起一事,若论起来,何利利还是白玉楼的大伯呢!他此时过来,莫不是伯侄二人有什么话想说?
这么想着便想告辞,把空间留给二人,却被何利利一把拦住,“小妹子不是外人,用不着回避,何况这是你的房间。”
这话说得余鱼挺受用,不是外人,自然就是一家人咯,说不定以后她对何利利还要改个称呼呢!
何利利在椅子上坐定,不见外地喝了一口茶,方双手撑着膝盖,开口道,“我将那小子教育了一番。”
余鱼、白玉楼都明白他说的是谁:“……”
对于满大海这样的人,说服教育有用?要有用的话,何利利也不会追踪他这么多年还没把他带回去了。
“我跟他说,你难道忘了娘当初是怎么教我们的么?当你手里握的刀不再是用来行侠仗义的,而是用来欺负无辜弱小的,那就是一片废铁,甚至是一件凶器,你做了这么多丧良心的事,难道就不怕做噩梦有报应么!”
这劝诫的话是没什么毛病,但余鱼琢磨着,噩梦报应什么的,坏人大抵是不会害怕和相信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坏事继续做下去了。
白玉楼则是淡然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
何利利气愤地一拍大腿,“然后他就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倔样子,趁我说得慷慨激昂的时候没有留意他,跑了!”
余鱼知道此时不应该笑,只能强忍着:“……”
虽然她知道何利利是配合计划故意放走满大海的,但看着他此时义愤填膺,话没说完人就跑了的憋屈表情怎么那么好笑?
“我就说这小子品德败坏没救了,虽然是我弟弟,也没道理眼睁睁看着他为祸人间哪!”
何利利一边骂着,又正色道,“……不过,他毕竟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希望最后事了只是给他些沉痛的教训便罢了,留下条命就行,要不,娘会伤心的。”
那可不好说。
事情发展到最后到底会如何,谁也不敢说,若满大海真能翻然悔悟还好,若执迷不悟……不过看他这表现,回头是岸的几率很小,白玉楼和何利利应当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很难面对现实罢了。
气氛有些沉闷,余鱼转移话题道,“看何大哥的功夫,就知道你娘亲的功夫一定很好。她老人家可有什么江湖名讳?定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吧?”
何利利闻言,有些与有荣焉的得意,摇头道,“那倒没有,江湖上没什么人认得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余鱼惊讶,“怎么会?”
“娘说了,习武不是为了出名的,该把功夫用在正地方,俗人平时过日子不可能天天打打杀杀的,但真正有需要的时候也绝对不推辞不退缩。”
嚯,这觉悟,这就是大隐隐于市的低调高人罢!
余鱼心中十分佩服这位老妇人,真诚道,“何大哥,你娘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听了令人深思。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拜见她老人家,好让我学习学习!”
“机会么,将来肯定是有的。”
何利利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玉楼,随后叹气,“不过娘自己看得通透,可对于没教育好大海一事,却是坐下了一辈子的心病。”
见他犯愁,余鱼也跟着叹了口气——都说人是可以后天教育培养的,可她怎么觉着有些东西就是与生俱来的,怎么也改不了?
要不然怎么老人家一样的教育方法,何大哥这么正直不阿,满大海就长那么歪呢?
何利利又坐了一会儿,拉了会家常,明显是想跟白玉楼这个“侄子”多沟通沟通,奈何白玉楼并不怎么开口接话,只听着。
看起来跟他有些疏离的客气,本来么,满大海害了他娘又害了他,他打心底里就是不怎么认可对面儿的亲戚的,于是何利利在换了无数个话题无果之后,终于作罢,无奈地起身告辞。
白玉楼没动,余鱼跟着何利利起身出去送他。
门外,何利利挠头看她,“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太冷淡了点儿?”
“没觉得。”
余鱼笑道,“但有时候有些强自镇定的玻璃心倒是真的,其实他心里是认可何大哥的为人的,跟我说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