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路越走越偏,白玉楼从伞下抬眸看暗影:“人在哪?”
暗影没有打伞,捋了一下微湿的发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前面。”
这个时节,树叶差不多落得精光,因此从远处望去,树林里有什么一目了然,光秃秃的全都是树干,并未看到什么人,何况还下着小雨,鬼才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白玉楼停下脚步,不往前走了。
暗影方才跟他说,他去送满大海的时候发现了平王一的踪迹,他们并未走远,似乎在刻意等白玉楼,想约他见个面。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他都二话不说跟暗影出来了,如果是真,正好探听一下平王的态度和意图,如果是假,暗影背叛,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暗影径直往前走,听到白玉楼没有跟上来,回头疑惑道:“公子,怎么不走了?”
语气一如往常般恭敬。
白玉楼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暗影一笑,指着前面:“公子放心,树林背后边有个洞穴,可以生火避雨,他们在那里。”
他这刻意的解释令白玉楼心下一沉,问道:“依你看,平王有没有对我起疑?”
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自己的主意,暗影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还以为公子足智多谋,什么都能推算出来呢!”
白玉楼摇头,“我又不是神仙。”
暗影思忖了一瞬,便很快答道,“我看没有。平王有多重视公子,公子心中应当有数,因着公子的缘故,平王都没有责罚满大海闯祸的事。而且现在窦文杰突然反水,恩雅那边他又联系不上,只能靠公子从中间接洽斡旋,他不信也得信。”
换句话说,平王手里没人了。
他已经失去了窦文杰这个最大的助力,要还想有什么小动作,光靠他自己可不成。
这点白玉楼当然明白。
但仍试探道,“平王生性多疑,恐怕对我已经没有原先那么信任了,只你我二人前去,万一有危险……”
话没说完,暗影突然一笑,打断他道,“公子怎么突然如此怕死了?”
以前白玉楼可是做什么事都镇定自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且,因为身中蛊毒无解,他其实对生死向来看得很淡。
白玉楼看着细密的雨丝变成了雨帘,上前一步,将暗影也笼罩在伞中,“当然是因为有了放不下的人,自然不能没心没肺莫名其妙地去了。”
暗影看着突然离他很近距离的白玉楼,想到了一个人——他们母子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白玉楼长得不像满大海,满大海线条比较粗犷,高高壮壮的。他长得却像她娘,都是那种精致秀雅温润的美,外表就叫人如沐春风,开口也是春日和煦。
他至今不懂,这样干净清丽的人,怎么会看上满大海那样胡子拉碴的粗野汉子?
然而这世上叫人不懂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比如他为什么会如此受不了白玉楼的存在?他明明长得像她,留着他不好么?伤害了他,她也不会原谅他吧?
不!她肯定也恨自己和那个薄情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否则她就可以一个人偷偷回到自己的家乡,继续做她逍遥高贵的大公主了。
他是在替她解气呀!
暗影想到这,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看他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眸子:“公子,须得快些,他们估计已经到了。咱们不能出来太久,否则余姑娘他们要出来找,到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反倒坏事。”
白玉楼看了他片刻,点头,“带路罢。”
……
众人研究了一会儿太后过寿取消的事,还不见白玉楼回转,余鱼坐不住了。
怜怜满不在乎道,“能出什么事?两个大男人,再说,暗影不是武功高强的影卫么!”
——怕的就是武功高强的影卫。
他要是忠诚还好,要是……余鱼有些焦躁地起身,“我出去看看。”
“哎,这么大雨你往哪儿去啊?”
怜怜一把拉住她,“他们说不定出去研究事,走着走着雨下大了找个地方避雨呢!”
余鱼被她按下,神色愈发不安,对面桌,汪小溪冲她使了个眼色。
余鱼接受到他的讯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暗香皱着眉独自在角落里坐着,一会儿想起身,一会儿又强自按捺住了似的。
见她神色异常,余鱼立即走去她那桌,轻轻敲了敲桌面,暗香在琢磨自己的心事,目光有点儿发直,被她这一敲,吓了一跳,抬头。
余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你家公子出门带伞没有?”
暗香看了看她的神色,低头抿唇,“带了的,我看见了。”
“哦?这么大雨,他们去哪了啊?”
暗香看了她一眼,紧闭着嘴唇。
余鱼忍不住急道,“你家公子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刚恢复了一些,这种天气又跑出去,在外边可别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两个到底去哪儿了,这么久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