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道是金融民工。
每天西装笔挺,和对面楼上的红中华老总一样准时上班。
红中华老总的直升飞机擦过朝霞落在楼顶的停机坪时,陈文道正好一路小跑从几千万的车下来到公司楼下。
飞机的阴影像是一片飞刀,浅灰色的穿过陈文道的影子。
噗嗤一声,鲜血直流。
陈文道皱着眉头,捧着心窝,甭提有多难受。
“文道,早。”
“早,美女。”
陈文道手里的豆浆晃悠悠的,随时都可能流出。
跟着前面小秘书妖娆的步伐,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随着抖动。
“这市场,真的是斩尽杀绝啊。”
“我朋友前天打电话,都说下次不见得能接电话了,听到他跳楼的消息也不要惊诧,实在是世道不给人活路。”
“据说那几个搞债券的还不错,今年还是红的……”
电梯里各种酸辣热咸的谈话,陈文道耸动着鼻子,把豆浆朝着下巴凑了又凑。
一缕缕的豆香飘荡着,终于把各种香水味,汗水味和吐沫子腥味都排挤开了。
心情像是从层层乌云中偷到了一丝丝杨光,破开了万千山河一般。
小秘书两只眼睛像是初五的月牙,盯着陈文道,梅花红的指甲轻轻的印在雪白的公文带上,和身体保持将近60度的斜角。
太大了,陈文道把眼闭着,余光沾着眼睫毛,被公文袋拖着,怎么都挪不开。
到了33楼,陈文道在小秘书的微笑中下了电梯。
“温度正常,温度正常。”
电梯边有自动测温仪。
陈文道按了一下消毒液的按钮,一股湿润清凉的液体落在手心,他顺势揉开。
一股清雅的酒精味瞬间弥漫,陈文道鼻子又耸动了两下,鼻粘膜伸缩中,酒精味已经变得很稀薄,咽喉处微微的刺激感随着口水滚动,也逐步消散。
陈文道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喝着豆浆,甜味,鲜味,水的温润软滑,豆子从颗粒到粉末,逐步蔓延到味蕾。
闭着眼,这感觉就像是读中国历史地理,看着漫天的黄沙从西部朝着神州东部吹散。
最先落下的黄沙,颗粒有大又陡峭,像是一座座豆子堆砌的黄土高原,而到了东部,却只剩下矮而短坡的豆粉山峦。
陈文道拉开口罩,脸部扫描,巨大的玻璃门缓缓拉开,恍如史前巨兽张开了嘴巴一般。
白玉一般的前台上,几盆蝴蝶兰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兰花后面,是娇艳无比的前台。
“不知道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
陈文道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
现在的世道,就是哪里有雄厚的资本,哪里就有倾城倾国的容颜。
金钱是粪土,王侯也是粪土,可是就是这些粪土,上面开满了鲜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