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很了,护着他家世子后退,回过头来问:“世子爷,你的援兵呢,怎的还不来!”
“永康郡主到底有无诚信,她那人,办事一向不靠谱的——”
“李姑娘,是李姑娘……”
金樽骤喜,觉着险境中遇见了一丝希冀,眼前霎时明亮。
他最是知道李家姑娘,他们这么久的交情,遇到此等险境,她怎么会不出以援手。
瞬时,他便举起手来,呼喊。
“李姑娘!”
声音引起身边崔廷衍回看,楼下马上,今日的她又是一席墨色衣衫,面容与此前无异,这般危难时刻,清风霁月的世子爷忽的就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光景。
她那时的大胆情态,毫无顾忌的口舌言语。
桩桩件件,都在脑中回荡。
身侧金樽欣喜,他竟被这份喜色侵染,也觉着既看见了她,倒也是先松了一口气。
楼下。
李宴微眯了眼神。
她知晓那位敢于设险的世子爷正瞧着她看。
此刻,她没有旁的心绪,面上的凉色外露不过人眼,仔细盯着他看,她大抵是透过这小世子的脸瞧见了他那位骁勇善战的国公老将军。
他们崔家,曾几何时亦是她父帅最有力的臂膀之一,淮安二十四将二首,本可遗世留名,为何独崔门一氏还活得康健,为何独他们一家,还可世袭罔替,而她们李家,她父帅,营前军马,满府百人生计,他们的死,究竟又由得谁来垫补?
这笔仗,她又该找谁来偿还。
小世子,今朝我不救你,这笔不涉后辈的恩怨便过了,你且好自为之。
李宴眸里,涌出无尽的凉意,如水浸透,漫天而下,转过眸来,她霎时拍动马身,推马前行。
北椋无法,频频回头去望二楼之上的险境,到底跟着李宴一道压马还是去了道上。
两人拍马转身离去,只落个背影。
金樽惊极了。
他方方,明明是看李姑娘往这里瞧,也听见了他的呼喊。
为何。
为何转身便走了。
见死不救?
他的惊比不上他身侧崔廷衍的惊,世子爷这张俊秀辉月的面上,由点生面,如水纹般散开痕迹,生出一股滔天的气性,不敢信,不能信。
前段时日,还说欢喜他,非他不效的人,竟眼睁睁看着他处于危难之际,却掉头就走。
“世子爷……当心……”
崔廷衍未反应过来之际,金樽警觉,半个身子挡在他面前,捞起地上的伏案,挡在二人身前。
一股从东面直射来的箭雨数箭并发,崔廷衍被挡在侍卫身后,摸了一手血,驻目去看,才瞧见金樽的后背扎了两根黑箭,血不多时又从他口中流了出来。
金樽无力,托着伏案半跪倒,吐着血说话。
“世子爷,就叫你平日积些口德,李姑娘那样好,你偏要惹她不高兴,看,她这回真不高兴了吧……”
道上。
李宴既下定决心不回头,便决计不会回头,哪管身后酒楼之上是有什么样的箭风血雨。
迎面,有大批府兵涌来,她抬目去看。
永康郡主带了不下百名府兵正朝此处奔涌,快马疾驰,过处,无人敢拦。
李宴欲拽着缰绳,退马到一侧与她让路,还未动身,忽听见身后一道巨响,不敢置信,转过首去看。
只见那面酒楼就当着她的面,轰然坍塌。
尘土飞扬,酒楼的经幡瞬间碎成两半,那声巨响如同炸在了她耳边。
她仿似瞧见了一幕经久不见的晦景。
二楼上,在打的,在斗的,在逃的所有人,皆被埋入了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