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靠在温嬷嬷怀里,霎时想到什么,压着声音,又说起话来。
“大姐儿,方姨娘白事如何操办,我没得什么意见,只如今库房已经入不敷出,再叫库里拿出这些银子,”大娘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开,“库里若是给个病逝的姨娘办这样的体面,阖府也甭活到明日了,全家都饿死便罢了,打肿脸要充什么胖子,庄上现下还欠着债,这个家,若都照大姐儿你的意思,那我可是一点也管不了了。”
柳如芸说话又急又直。
院子外头,传来李妈妈的声音。
喊话:“老太太到。”
宋老太太病像是大好了,现下瞧着精神饱满,从厅外进来,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老远就听着大娘子哭嚷个不停,这都是怎么了,府里不过没了个丫鬟提上来的姨娘,瞧把你们一个个闹的,我适才在门外听见,怎么,大姑娘是要给病死的姨娘好生办白事,自古没有这个理,她既是病死的,那便有病死安葬的制度,这事就交给老太太我来办吧,大郎,这事上,我比你们几个小的都有些经验。”
李醉山扶着宋老太太进屋来:“姨妈你怎么亲跑了一趟,现下病才好,没得为这些事操心劳累,李妈妈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事也值得惊动老太太。”
宋雅奚扶着自家母亲坐下,一旁说话:“母亲见不得家中乱成一锅粥,是操心的命,别怪李妈妈,就是连我,也是劝不动老太太的。”
老太太就坐在适才李醉山坐过的位置上。
一句话还没开口,李宴连眼都懒得瞧她。
“府中几时轮到一个外姓的老太婆说话做主,来人,既是病重,便将这病得发糊涂的老太太抬回去,抬走。方姨娘后事,一律按我说的算,好生照办,倘是库中亏空,差补银钱一应从我房中走账,李管事,这事就交给你亲自办,若是办不好,也别在府里再待,一家老小,统统给我滚去庄上。”
李宴倏地站起身。
垂眸满屋子里望去,面色威重。
“方姨娘如何病死,只等大公子回府再断,人没了,我追究不上,这白事,若是谁再给我添半分乱子,我且送她去阴曹地府好生会见方姨娘,都听清了没有!”
一时,丫鬟婆子小厮,都骇得低头,齐齐应声。
“听清了。”
李宴一身的气性,从厅上走了出去,才走到外间,便听见外头小厮喊话。
“回来了,回来了!”
“大公子从坝上回来了!”
*
方姨娘白事办了整整七日。
李宴去烧过三回香,余下时间,便都窝在房中,与自己下棋。
阿朱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怎么了,问过北椋,北椋望着李宴这副模样,也摇头,表示不知晓。
李宴待在家中数日,外间发生了好些事。
方姨娘办白事,卢家小衙内还亲自登门来祭拜了一番,中间询问李宴身影,没见着人,只好离去。
方姨娘的白事办完,李屈身边的唯二来回话,说他家公子这就回坝上,想请大姑娘午后到公子院里一聚。
李宴从棋盘上抬起头。
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蹙起了眉,和唯二道。
“午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