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侠隐”全金发,是在嘉禾县的大牢里,见到了呼延凤母子。
当全金发看到二人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说大牢里也没人欺负他们,终归是在牢里待了半年多,吃的、喝的、住的......
这哪是正常人该待的地方?
“牢头,劳驾您去买点酒菜过来,这点钱给兄弟们也买碗酒喝吧。”
全金发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给了带他进来的牢头。
“哎呀,使不得啊,全六爷,小的也是受过您大恩的人,之前不知道这呼延家母子是您的朋友,要早知道,小的好歹也给他们换个干净的地方。”
“来人,这母子二人乃是死囚重犯,给我关到最里边的号子里去。”
原来这个牢头,年轻的时候也是混街面的,有一次在赌坊赌钱,手气好赢了几把,出门就让人盯上了。
要不是碰巧遇到了全金发,不仅钱财失去,他自己这条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后来找人在监狱里谋了个差事,这些年过去,也终于熬成了牢头。
而全金发早已成了赫赫有名的“闹市侠隐”,这牢头还时不时跟同僚们吹牛,自己是“江南七侠”中全六爷的兄弟。
这次全金发来大牢探望呼延母子,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熟人。
熟归熟,该使的钱还是要使的。
有人又有钱,很快呼延凤母子,就被换到了一个干净也宽敞的牢房,要比原来的牢房大上一倍,头顶还有一个窗口,每日有阳光可以透进来,除了干稻草,居然还有两床简单的被褥。
“六爷,您先聊着,我这就去给您打酒菜。在这一亩三分地,兄弟我还是有点儿权力的,有事儿您说话,保证没人来打扰您。”
牢头转身走了,牢房里就剩下全金发,和呼延凤母子二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呼延凤母子弄傻了,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全金发。
三十多年了,当年分开的时候,全金发才十岁,呼延凤还不到六岁。
再次重逢,没想到却会是这种情景。
“凤儿,你还认识我吗?”
全金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颤。
呼延凤仔细看了看全金发,摇了摇头。
这去哪儿认识啊?
当年十岁的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四十出头的大叔,岁月那把杀猪刀,绕过了谁?
“哈哈,我老了,凤儿却还是那样的漂亮。我是全金发啊,风儿真的不记得你的‘全哥哥’了吗?”
全金发干笑着,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什么?你是全哥哥?”
呼延凤闻言,瞪大了眼睛,再次仔细打量全金发的脸。
于眉眼之间,依稀能分辨出当年的样子。
“全哥哥——”
呼延凤呼喊着,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全金发。
这大半年来的紧张、恐惧、无助......
彷佛在这一刻,全部都被发泄了出去,瞬间化为了乌有,只剩下趴在全金发的怀里,嚎啕大哭。
呼延德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半年的牢狱生活,似乎让孩子成长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
当在大堂之上,钱老爷宣布判他死刑的时候,娘亲呼延凤哭得死去活来,而呼延德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反而站在一旁,安慰着自己的娘亲,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哭罢多时,呼延凤彷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上微微一红。
“德儿,快过来,见过你的......”
“叫舅舅吧。”全金发轻轻地说道。
“对,德儿,过来见过你舅父大人。”
当年相识于微末,这么多年过去了,呼延凤也没忘记,那天喝的那半碗鱼汤,而全金发更是受了对方的传艺大恩。
呼延德赶忙走过来,直挺挺地就跪在了地上。
“孩儿呼延德,给舅父大人磕头了。”
从来没有过什么亲戚,尤其在住了半年多牢狱之后,突然见到一位娘亲的朋友,呼延德的心里异常的高兴,或者说是安慰。
因为,他现在想的是,即便是自己被杀头了,娘亲今后也总算是有亲人照顾了。
“全哥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你......”
“凤儿,我在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没想到这些年,你也一直在嘉兴。”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看着德儿去送死的,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可是杀人偿命,毕竟德儿......”
呼延凤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儿子是杀了人的。
在她的心目中,杀人一定就会偿命的,只是她希望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儿子的命。
“六爷,您要的酒菜来了。”
这时候,牢头从外边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食盒。
“多谢了兄弟。”
“瞧六爷说的,您能叫我一声‘兄弟’,那是给了我多大的面儿,您慢用,我在外面守着点儿,防止哪个不开眼的进来,冲撞了您。”
牢头兴高采烈地出去了,被大名鼎鼎“江南七侠”的六爷,叫了声“兄弟”,那自己也是“侠”中人了吗?
“风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你们犯了多大的事儿,全哥哥一定帮你摆平了!”
“孩子跟你姓‘呼延’?好啊,这也是将门之后,我全金发又怎么让将门之后,就这样屈死!”
“这孩子真的才十岁吗?长得一看就是一员勐将的胚子,出去之后,就算豁出这张老脸去,我也一定给他找一位最好的师傅,好好地调教一番。”
全金发招呼着呼延凤母子,席地而坐,打开了牢头带来的食盒。
只有一小坛烧酒,菜肴却不少,一整只烧鸡,一大块东坡肘子,还有一盘大肉丸子,总共六样菜,还有满满的一小盆大米饭。
呼延德看到吃的,眼睛都放光了,这半年多都没能吃饱过一次,他那么大的饭量,还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德儿,多吃点儿吧,你跟着为娘,有多久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看到儿子的样子,呼延凤心疼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凤儿,你们的事儿有些棘手,主要是被德儿打死那人,他的叔叔是朝中的一位大官,你们可能还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不过你放心,我迟早会救你们出去的,大不了我就去求一位贵人相助。”
一顿饭整整吃了一个时辰,连呼延凤也吃了很多。
在全金发面前,她完全没有一丝的拘谨,彷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小破庙。
就这样,之后的一段时间,“闹市侠隐”全金发,在嘉兴城疏通了很多关系,却总是不得其法。
好在呼延凤二人,现在只是住在牢房里,还有那牢头的照应。
全金发又肯使钱,他们母子二人在吃喝上,倒比过去那些年都要好。
下午酉时,“闹市侠隐”全金发,又回到了“鸳鸯山庄”。
这次出去了几天,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看来在嘉兴这个层面,是没人敢私自更改刑部的判决的。
虽然呼延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总住在牢房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六爷,您回来了?大家主说,等您回来了,直接让您去找他。”
门房上前,接过了全金发的马匹,想了想,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六爷,默少爷一大早就过来了,现在应该就在大家主那里。”
“什么?默儿来了?太好了,我这就过去。”
“闹市侠隐”全金发,听门房说郭默到了,顿时觉得一片云彩都散了。
顾不得再跟门房说话,竟然在自家庭院里,运起了轻身功法,一熘烟就没了踪影。
“乖乖,六爷的轻功,这么厉害吗?”
独留门房,在风中怀疑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