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默到底还是离开了终南山。
来的时候,只有他和李莫愁两人,走的时候却变成了十个人。
全真教的三位,“太古子”郝大通、李志常和崔志方,从长安城来的郭靖、武南天和哈吉,再加上大杀四方的陈玄风。
当然,李莫愁的身边,也多了位沉默寡言的小龙女。
从来没有离开过古墓的小龙女,似乎看到什么都感到好奇,眼睛在不停地到处看,却也不曾与他人交谈。
一路上,郭默一言不发,紧锁着双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没人敢上前去问他。
到底跟着“丹阳子”马钰,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
就连好奇心最大的陈玄风,都难得的待在马背上,老老实实地闷着头赶路。
郭默的确见到了重阳真人的坟墓,不过,他断定那只是一座衣冠冢而已。
即便那座坟墓修建得庄严肃穆,即便马钰一再肯定,师尊只此一处安息之所,郭默还是断定,那只是一座衣冠冢。
自己的愿望得到满足,郭默就带着众人离开了,他只是为了印证一下心中那丝缥缈的执念。
见完了,自然就要离开的。
“长春子”丘处机对郭默的行为有些不解。
“大师兄,默儿这是?”
“哈哈,老道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高人的行径吧。”
“师弟,你已经是全真教掌教,当好生约束门人弟子,督促众师弟和三代弟子勤练武功。”
“对了,这是默儿刚刚给的一门功法,‘易筋锻骨篇’,对二流及以下境界之人甚是有效,找些资质上佳的内门弟子,一并传下去吧。”
“我等已是大宋子民,为人行事当以大宋利益为先,尤其在这关中之地,凡我全真教弟子,当恪守门规,但有作奸犯科者,严惩不贷。”
“老道经历了这几个月,似有所悟,也打算出去云游一番,你们好生守护着‘重阳宫’吧——”
“丹阳子”说完,不等丘处机再问,转身行飘然而去。
其实,马钰的心里也很是复杂。
“难道,这才是师尊一再强调,务必找到一位有缘人的深意吗?”
可惜,这位忠厚的长者,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明白郭默到底在想些什么?
进了长安城,郭默让陈玄风带着全真教的三位下去休息。
这三位全真道士,自然不太适合进正式的军队,郭默打算直接让他们在燕王府效力,不设职属算作客卿的身份。
李莫愁也带着小龙女,和武南天、哈吉下去了,郭默、郭靖兄弟直接到了长安府府衙,去见了魏了翁。
魏了翁一见到郭默,先是问候了一番,毕竟之前李莫愁来报信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魏了翁就算是再正直不阿,再大公无私,毕竟自己是被燕王殿下重用,才发迹起来的。
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贵为经略安抚使兼任长安知府,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在大宋这种大环境下,将来封王都是有可能的。
无论他自己怎么想,在外人眼里,魏了翁也早就是燕王一系之人,如果郭默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也会受到波及。
“燕王殿下,关中收复已经几个月了,倒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尤其还有‘靖难军’在此坐镇。”
“只是,前期为寻求平稳过渡,咱们留用了不少金国原有的官员,有些人的恶行也慢慢显露了出来,不知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突然多出十来个州府,哪里能有那么多现成的官员?
这还是在洛阳城加了一场秋闱,提前选用、培训、实习了一批人,要不然更是捉襟见肘。
“此事容易,本王会让燕王府赵长史来此,主持一次春闱,时间就设在四月十五吧。以关中之地为主,当然其他地方的人,只要能赶得过来也可以参与。”
“参照上次洛阳秋闱的成例,选出一百人来,至于怎样一个流程,咱们的赵长史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那些不法之徒,本王会知会‘皇城司’,调来一名‘提点皇城司’,搜集到确切证据之后,直接依法查办。”
吏治向来是历朝历代最为头疼之事,几千年来,各个朝代的更迭,各种社会制度的变革,也没办法彻底去除腐败滋生的土壤。
郭默也不是圣人,只好遇到了依法严惩就是了,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愿意出来当官的。
“大哥,加上训练了几个月的两万新兵,‘靖难军’在此已经突破了五万人马。”
“你利用一个月的时间,来一次大练兵,无论新兵、老兵,选出综合实力强的前三万名带回洛阳城,准备北上伐蒙。”
“剩下的两万‘靖难军’,让三师傅过来吧,带着这两万人,镇守整个关中地区。”
刚刚收复几个月,谁能保证关键时刻,会不会有人跳出来制造幺蛾子?
让三师傅“马王神”韩宝驹来镇守,郭默才能更安心一些。
另外,他还要把五师兄武眠风也调过来,在长安城设立衙门,“皇城司”对整个西部的控制太弱了。
西北暂时不提,至少把整个关中和巴蜀地区,先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郭默在长安城仅待了两天,就暂别了大哥郭靖,赶回洛阳城。
这次,他倒是把自己的两个徒弟都带走了。
也丢给大哥太久了,尤其是武南天,好像都两年多了吧?
自己这个师傅当得还真不称职。
现在大徒弟张世杰和三徒弟呼延德,都已经调到了燕王护卫军,索性把这两个徒弟也一并扔进去好了。
北上伐蒙,郭默也不确定能打多久,这几个小子带在身边,自己也好时时点拨一下。
全真教的三人也自当随行,不说郝大通,单单李志常和崔志方,却以师礼待郭默。
既然把“易筋锻骨篇”都送给了“丹阳子”马钰,当然也不会对这三人吝啬。
李志常是已经学过的,当着三人的面,郭默允许让李志常跟其他两人分享。
郝大通也是一个红脸汉子,郭默索性又传给了他一套“朝阳掌”,而崔志方倒是跟李志常相若,直接把“落日掌”给了他。
这三人跟着郭默出来,说好听点儿是历练,其实就是替燕王殿下出力,以获取朝廷对全真教的支持和维护。
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力呢,郭默倒是先给了实惠。
不过,看到李志常这几个月的变化,郝大通和崔志方二人,怎么也不可能拒绝的。
千恩万谢之后,还是接受了郭默的馈赠。
对他们三位,没什么具体安排,到了洛阳就先在燕王府里住着,各自修炼自己的武艺,等大军出发之日待在燕王中军就行。
刚进燕王府,燕王府左长史赵汝述就找了过来。
例行公事地汇报了这几个月来,从“皇城司”和“听风”传过来的各种重要的消息,尤其以临安和河北战场的居多。
无论内外,大体进展,还是在郭默的预料之中。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自己仅仅有数面之缘,名义上还是自己“大哥”的太子赵竑,居然还在积极地上蹿下跳。
上次郭默在“大庆殿”上的那顿操作,貌似失去了“军权”,就连“如朕亲临”的金牌都交上去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官职也没了。
但是,他依然能够调动那二十多万劲旅,郭默一手建立和扶植的四支军队,枢密院使的命令依然不好使。
郭默却平白得了一个“御史大夫”,拿下了史弥远最为得力的喉舌御史台,更是将他的老对头卫泾给再次请进了朝堂。
现在的史弥远,在“大庆殿”内说话时,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敢直接跟他硬刚的,就有卫泾和程珌。
而自己曾经最为得力的帮手,吏部尚书薛极,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燕王府的右长史。
曾几何时,中枢六部史弥远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而现在的六部尚书,竟然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了。
枢密院,在法理上仍然是大宋朝最高的权力机构,在这几年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要么就是官家赵扩,直接乾纲独断,发号施令;
要么就直接来一个六部公推,由枢密院使和六部尚书,七人进行公推,少数服从多数,居然还是用举手来表决?
这都是从哪学来的低俗办法?
关键是这样一来,无论是乾纲独断,还是七人公推,史弥远一丝占上风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此,刚刚强硬了几个月的史弥远,又再次沉默了下去。
但是,当了这么多年权相,习惯了一手遮天的史弥远,又怎么心甘情愿就此罢手?
连续登了几次薛极的门,终于得到了薛极的两句话。
“史相,如果您恪尽职守、遵从臣道,亦可得善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若可能,望史相能请回莫愁姑娘,并善待之。”
两句话,一句说的史弥远满腔愤怒,一句又说的史弥远满头雾水。
这都哪跟哪啊?沾边吗?
凭什么就要自己让出权力?
当然若不是自己的鼎力支持,焉有他赵扩的今日?
这是要恩将仇报吗?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凭什么?就凭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吗?
你们这满朝公卿的眼睛都怎么长的,难道都是瞎子吗?
这小子已经手握了二十多万精锐大军了,现在又占据了将近二十个州府的地盘,你们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还有那个赵扩,你真成了昏君了吗?
那只是你收的义子,义子你懂吗?
他是叫“郭默”,不是说你赐给他一个“赵昊”的名字,他就真的能变成你的亲儿子的——
还有,为什么要我去巴结李莫愁那个野丫头?
当初也是看在她死去的老子的份上,才养了她那么多年,好歹她老子也救了自己一命。
小丫头长大了,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将来用来拉拢个得力的帮手,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可惜,没派上用场,自己侄子相中了她,她竟然还不乐意?
听说,现在好像又跑去找郭默那小子了?
好在老夫机敏,没把她继续留在身边,要不然指不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祸害呢。
还让我去把她请回来?善待之?
薛极啊,薛极,你这老小子是怎么琢磨的?
哈哈,都想看老夫笑话?都想让老夫去死吗?
史弥远虽然愤怒,但是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是不赞成薛极给他出的,这算是最后的“建议”吧?
但是,他同样不怀疑薛极的智慧。
相处了几十年的人,即便现在算是分道扬镳,史弥远对薛极的智慧,依然充满了信任。
他相信薛极绝对不会信口雌黄,也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史弥远想不明白。
史弥远身居高位了这么多年,虽然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但骨子里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尤其在上了年龄之后,“怕死”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就笼罩在史弥远的心头。
他想不明白的时候,干脆就什么事都不去做,静观其变,等候一段时间,回头再看。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下一步打算的做派。
因此,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史弥远上了一份请假的折子,说自己年老体衰,想回原籍将养一年半载。
史弥远的原籍,离着临安不远,就在明州鄞县,三百多里地,更靠近海边,距离桃花岛也就半日路程。
当朝首相要请长假,官家赵扩怎么能轻易批复?
直接驳回,恭请史相就在临安静养,并派出豪华的御医团,前往史府进行会诊。
隔了几日,史弥远再次上书,要求回乡静养。
赵扩再次驳回,并派了太子殿下赵竑,亲自前去,代表官家向史弥远表示慰问,并积极进行挽留。
赵竑那可是实心实意地在做事,绝对不是因为官家的圣命才来的,他是早就想登门拜访了。
自从太子赵竑跟史弥远搭上线之后,对史弥远的感观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史弥远已经成为太子赵竑的唯一精神寄托。
这要是真让史弥远走了,这么大年龄的人了,谁知道这一走,是不是真就“走”了?
那从此以后,让他竑太子依靠何人啊?
可惜,听到是赵竑前来,史弥远直接躺在床上就没下来。
跟赵竑合作了一小把,史弥远就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一个“草包”。
好高骛远、志大才疏,用在他身上,都算是高看他了。
这样的人,如果能将他扶上皇位,自己掌控起来,绝对是手拿把攥的。
现在的问题是,连自己的位置都已经被架空了,还怎么能够等到那一步?
看看官家赵扩的身体,再活十年八年应该没什么问题,自己呢?
见到了史弥远,却没能说上一句话,让赵竑很是郁闷,只能灰溜溜回去复旨。
又过了几天,当史弥远第三次上书,要求回乡静养的时候。
官家赵扩,直接在“大庆殿”的朝会上,当朝将史弥远的上书给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