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私交归私交。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距离是一个问题,水土是一个问题,多线作战也是一个应该考虑的问题。
三人在小花厅内,一直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理出个明确的结论出来。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看到郭默一直没有回去,黄蓉在李莫愁的陪同下,找到了前院的小花厅。
“默哥哥,什么样的‘军国大事’,让你连饭都不吃了?小襄儿还一直在等着你呢,小丫头已经饿了,却非要等爹爹过去了才肯吃饭。”
“见过燕王妃——”
“啊,两位先生也在,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听说默哥哥来了一位南边的故人?”
是赵汝述和老程珌,亲自去练武场叫走的郭默,当场说有南边来的故人,黄蓉在找郭默吃饭的时候,正好唯一知情的武南天还不在。
敏感的黄蓉却以为这个“南边来人”,是从罗氏鬼国来的,才有些“冒昧”的来到了小花厅。
“蓉儿,天这么热你怎么过来了?让听香来说一声就行了,还要自己跑一趟。”
看到黄蓉她们进来,郭默也顾不得沉思了,赶忙上前把她扶了进来。
“咯咯,姐姐是听说有‘南边来人’,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军国大事’发生。”
李莫愁在旁边捂着嘴笑,却不停地给郭默使眼色。
“你这个死妮子,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啊?”
这样的小把戏,自然没能瞒过黄蓉的眼睛。
“哈哈,瞧你这飞醋吃的。是有南边来人了,还是蓉儿你认识的,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军国大事嘛,还真被你说中了。”
郭默给黄蓉倒了杯清水,就将朱子柳来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黄蓉见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又是当着赵汝述和老程珌两人的面,未免就有些尴尬。
“果然是军国大事,是我孟浪了,默哥哥还是跟二位先生商谈吧,我和二妹这就先退下。”
刚才是误会了才说出那样的话,现在知道真有军国大事,自己再留在这里就真的不合适了。
“蓉儿还是坐着吧,正好你们也赶上了,我们商讨了半天也没完全确定下来,想听听蓉儿的看法?”
郭默可是知道黄蓉的,这可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奇女子,现在这个年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让太多的女子没有展示自己的机会。
见到郭默这样的问话,赵汝述和老程珌也没多想,自家这位燕王殿下,出人意表的事情太多了,问政于妻,也就不算什么了。
“以我之见,出兵是一定要出兵的,只是要看怎样出兵,和出兵之后的效果。”
黄蓉见郭默真的在纠结,又出言问自己,也就没再犹豫,开诚布公地说道。
“叛军三万余人,战力最强者却是那一万吐蕃军,高氏称帝后如果能一举完全灭掉段氏,就不会再有别的变数。”
“如果段氏据城而守,那就要看能守多久了,时间久了最先耐不住的应当是吐蕃人,他们本就为利而来,将旦当收入囊中,或许就会罢兵而回。”
“我们如果出兵,最快的就是派出余阶的‘忠顺军’,一万铁骑足矣。兵贵神速,一人三马日夜兼程,不出十日必能赶到。”
“同时,写一封信给罗氏鬼国,让他们派出‘敦武军’帮忙训练出来的那八千骑兵,直接攻击大理的善阐府。”
“那可是高氏的老巢,拿下此处叛贼自然士气大损。余阶的‘忠顺军’,可辅不可主,一定是去辅助段氏平叛的。”
“只要先灭了高氏的人马,其他的吐蕃军,或者苗人武装,就可以慢慢再收拾了。”
“再让副将率领两万‘忠顺军’,正常行军过去,准备接手并驻防大理就行。”
“至于大理的降书顺表,还是让他们的皇室中人,亲自到临安去提交吧,治理之人也让官家安排吧,燕王府实在没合适的人了。”
“不过,在军令中一定要提醒余都统,动作要快、杀伐要狠。造反的高氏一族,务必斩尽诛绝,这是要杀给更多人看的。”
黄蓉一手端着水慢慢喝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小花厅里静悄悄的。
赵汝述和程珌,包括李莫愁在内,还是第一次听到黄蓉当众分析这样的军国之事。
“久闻燕王妃足智多谋,老朽今日方知传闻不虚也——”
赵汝述最先清醒了过来,抖抖衣袖,冲着黄蓉深施一礼。
“哈哈,燕王妃堪称女诸葛啊,老程拜服!”
“二位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小女子胡言乱语,真正的军国大事,还是要二位多多辅佐默哥哥的。”
“默哥哥,如果事情定了,就赶快回后宅吃饭吧,小襄儿还等着呢。两位先生,小女子告退了——”
黄蓉说完,没再停留,和李莫愁一起从小花厅离开了。
望着黄蓉离去的背影,老程珌一直笑呵呵的,赵汝述却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哈哈,老赵,燕王妃这份聪慧,不比你那两下子差吧?”
老程珌没有注意到赵汝述的神情,还在一旁打趣道。
“殿下,今后如果议事,还是要在门口派上岗哨的好——”
赵汝述没有回答老程珌的调侃,而是一本正经地来到郭默面前,冲着郭默一躬到地。
“老赵,你”
老程珌被赵汝述的举动惊呆了,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竟然也整整衣袖,站在赵汝述的旁边,同样冲着郭默,一躬到地。
“二位先生,何必如此?我相信蓉儿不是那样的人,我郭默更不是那样的人,二位先生可信我否?”
郭默何尝不知道这两位的所思所想,可是,比这个年代高出几百年见识的人,又怎么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殿下,您心中有数就行,也许是老臣多虑了。不过,大理国之事,老臣以为可以按照燕王妃方才所说行事。”
“同时,您也只会一声在长安的武都统,让他借助这个机会,也在大理城安插一些人手,未必会派得上用场,万里有个一呢?”
“至于说派往大理治理的官员,老臣认为还是殿下亲自向官家举荐为好。大理虽然不大,但这一任经略安抚使却非比寻常,未必派干员,主要是身份要够。”
见赵汝述说到这里,郭默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
“哈哈,六叔,按理说让您过去是最合适的,可惜我这燕王府一时半刻还真离不开你。”
“殿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老朽不是那个意思,老朽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毛遂自荐呢?”
虽然郭默笑呵呵地在说话,赵汝述也知道郭默大体上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但这种玩笑可不好随意开的。
大理国再小也是一个国,这个地方要设一个经略安抚使,无形中地位就会特殊一些,天高皇帝远的,总会让人有些遐想的。
“哈哈,小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真的像蓉儿说的那样,我这里实在是没什么人选了。”
“论才能,在临安城里,倒是还有两人可以胜任,只是一个已经升任户部尚书,一个又署理着刑部,哎,人才难求啊。”
郭默突然发现,真的地盘大了,自己能大用的人还真的不多,尤其在这个历史时段,真正独当一面的治世之才太少了。
“殿下,如果象刚才老赵说的那种条件,老夫倒是认识一个人,此人要身份有身份,有能力有能力,就是看殿下敢不敢重用此人?”
让郭默和赵汝述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老程珌居然真想到了一个人。
“哦,真有这样的人?还请程公教我——”
见这老货居然要卖关子,郭默就直接满足了他。
“此人老赵应该更清楚,他也是皇室中人,太祖爷的九世孙,其先人南渡后居常山。”
“虽为宗室之后,可小的时候家中很贫穷,庆元二年登进士第,始任汀州司户参军,管理户籍、赋税、仓库等事务。”
“后调任夔州路转运司账司,主管大宁盐井事,现在人在临安,授大理寺丞,迁大宗正丞,权工部郎官。”
老程珌报了一番此人的履历,郭默却还是一头雾水,宗室中人,还是有比赵汝述更厉害的?
“哎,老程啊,你何苦又将他牵扯出来呢?”
郭默不清楚,赵汝述却早已明白程珌所说为何人了。
“二位,咱不打哑谜好吗?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说我就不敢重用他?赵先生我不也用作王府长史了吗?”
“哎,殿下,这话说来就有些年头了,此人的才能绝对是宗室中数一数二之人。只是在二十岁那年,有一位游方道士给他相了一面,说他‘王有帝相’。”
“后来,这位游方道士就不知所踪了。殿下,您想他有这样的经历,多少都会被官家忌惮的吧?”
赵汝述说着,还用眼睛偷瞄着郭默。
他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有些犯禁了,可是老头子还是说了出来。
正好借助这个机会,赵汝述想看看燕王殿下的胸襟如何?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难道就因为这样的一句无稽之谈,就让国家损失一位栋梁之才?”
“本王还就要定此人了,大理经略安抚使非他莫属了,快告诉我此人是谁吧?”
“赵希琯——”
一个郭默略很是陌生的名字,今年也已经五十岁了,该经历的风雨都经历过了。
郭默二话没说,就将今日所定之策一一罗列出来。
第一封,先是给襄阳的余玠去了一道军令,令他亲率一万铁骑,一人三马赶奔大理会川府,并让他给一灯大师带了封信去。
第二封,是写给临安的奏折,详述了大理的情况,和自己的处理方式,并直言求调赵希琯,为“大理经略安抚使”。
第三封,就是写给长安的武眠风,让他派出干吏,前往大理布局。
第四封,送往罗氏鬼国,请他们出手相助,派出那八千劲旅,务必拿下善阐府。
等这些都处理完了,郭默才再次将朱子柳请了过来。
一番洗漱过后,还换了套衣衫,用了午饭,朱子柳终于也恢复了“书生”风采。
“朱兄,你所托之事,我已经一一安排下去了,如果朱兄想在洛阳多待两天,我也可陪你游历一番。”
郭默就把自己派兵的事情,一一向朱子柳做了介绍,当然不会告诉他送往临安的奏折和给武眠风的安排。
“燕王殿下,大恩不言谢,事后如若家师允准,在下或有一日能到殿下麾下效力!”
朱子柳又向郭默深施了一礼。
朱子柳可是有大才之人,曾经是大理的丞相,也就是后来随着一灯归隐了而已。
大理正处于危难,朱子柳当然不会久待,转身告辞而去。
“对了,二位现在可以把西夏的军报给我看看了吧?”
大理的事情处理完了,郭默才想起来赵汝述手中,关于西夏的军报。
赵汝述跟程珌对视了一眼,从袖管中把孟珙所书的军报,呈给了郭默。
二人就在一旁等着,良久
“好了,二位也累了先休息去吧,我也该回去陪她们吃饭了。”
郭默仔细地看完了整个军报,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然后,将军报一卷,带离了小花厅。
“老赵,这是咋回事啊?殿下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吗?”
他们两个可是很清楚军报的内容,他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燕王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遭了,咱们不是还准备了新的西夏攻略吗?这还用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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