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答应你。”凌靖毅缓缓道:“睿王府世子之位只能是煜阳,再无他人。”
结发这些年,他早已无力探究彼此究竟有几分真心,但心中有数,终是自己愧对于她。此番她无辜受害,到底还是因为一个睿王正妃的身份以及腹中的凌氏嫡孙而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以,不管怎么算,总归是他欠她的。
屋内再度沉默良久,只听凌靖毅道:“你同柳氏说的话,恐怕,也有几分是说给本王听的吧。”
顾晴昭却淡淡一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决心与勇气,便也就想将这些年压在心底的话说一说:“妾身年少时,也曾期盼夫妻琴瑟在御,可殿下志在江山社稷,便也不可能成为任何女子的一心人。”
那年泉栖山秋宴,终究是她先望向他的一眼。
“你恨本王吗?”他漆黑眼眸中,却透着不该有的平静。
“不恨......毕竟,是殿下被迫奉诏娶我在先。”她说这话时,认真打量着她夫君的眉眼,纵有恨,落在眼里却只有不成恨的深情,说的话也只有一局终了的释怀:“顾家三代为将,却家训不涉朝中争端。是我顾家愧对殿下,这些年,没能让殿下有所依仗。”
凌靖毅微微摇头道:“非也,顾家对本王有恩,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本王皆会待顾家如旧。”
“妾身,谢殿下。”她向他低头行礼,复而抬头凝视着她的夫君,替此生为时不多的相守留下不可多得的真心,只可惜了如此将门嫡女,论其眼界与才学,若为女将必能征战四方,若为女相必能宰辅盛朝,只可惜,她还是注定要成为这场灾祸中的牺牲品。
-----------------------------
午后,凌靖毅照例进宫给继后梁氏请安,行至承华殿外却远远遇见了奉懿旨入宫叙话的沈氏姑娘离开,思及月初圣旨已下,御史台沈家嫡长女入瑢王府为正妃,这时候沈姑娘应是整日在府里备嫁,看起来,梁皇后倒是极为喜爱这个未来儿媳,因此才会频频传进宫。
从进殿请安,再到行礼告辞,不过只有两炷香的功夫,凌靖毅踏出殿外,思及自己这些年与继后梁氏一直维持着面上的母慈子孝,给陛下看,给整个皇宫大内的人看,甚至给天下人看。
但如今,梁氏亲子凌靖安已经回朝,他有种预感,自己与承华殿这般和谐的虚伪将一点点消散。
屏退身后侍从,凌靖毅正欲独自走走,刚一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内侍总管崔恕,见他自议政殿的方向快步朝这边走来,他便只能换上一如既往的贤良面容。
“老奴请殿下安。”谁知崔恕径直走来他面前,怀中拂尘一甩便行了礼,“殿下原来在承华殿,叫老奴好找啊。”
“崔总管是专程来找本王的?”
崔恕可谓是天子身侧最近的人,在这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奴才,无人敢对他颐指气使,而他却始终端正自己的位置,就连回这些主子的话时都向来微微躬身,耐心道:“殿下前日早朝上的折子,陛下现正在议政殿批复,此刻叫您前往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