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你从前总是赞誉睿王,说他是皇子中最像朕的。”凌致盯着茶案上的那杯清茶,却始终没有入口,任由它渐渐凉下去,“朕答应过你,会给姜家姑娘寻一个最好的归宿。”
姜清念抬眸望他,本欲想从前那样浅笑着唤他,却在与之对视的那刻迟疑了。
凌致拍了拍她的手,似有深思地问道:“你觉得,靖毅如何?”
这一瞬间,姜清念只觉胸膛里的那一颗心,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令她胸中隐隐作痛。
这话虽正合她之意,然而却太晚了,若她早一年听到这话定会跪谢,可如今却只能怪自己筹谋不周,白白被人抓了把柄拿捏在手!
悔恨,着实悔恨!
饶是如此,她却只能低头福身故作惶恐之状,道:“妾的侄女自幼养在南川,无才无德,怎配做皇长子继妃?”
“你真是这样想?”凌致故意道。
“安北将军刚刚晋封,若再让族中姑娘入睿王府为正妻,这天大的荣耀确实令妾惶恐。”
悔恨之余,她却在片刻之间冷静下来细想,陛下不可能在此时提及睿王继妃的人选,毕竟顾氏病逝尚不足半年,断然没有这么早便思虑继妃的事情。
“倒是朕思虑不周。”凌致将她扶起来,故意捏了捏她的掌心,笑道:“那靖尘呢?”
姜清念闻言先怔愣了半霎,随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给她的人选原本就是凌靖尘。
试探,天子的试探自古便最为可怕。
这道坎,一里一外,硬生生地将生与死、荣与辱无情地划割开来。
可她却心底冷笑,自己苦心谋划多年,短短数月间,竟真被这个二十一岁的皇子翻盘了整局棋!
饶是如此,她却只能软声细语地回应陛下道:“靖尘自幼便懂事,长大后领了朝职忙了起来,除却年节和每月依例进宫请安,与妾的来往倒是少了。但他是个知恩的孩子,靖渊在宫外建府后,他明里暗里看顾帮扶了不少,也经常指点靖渊的骑术剑术......妾曾谢过他,他却说是念着幼时,妾对他的庇护,不必言谢。”
这些话极为得体,叫人寻不出半点错处,自然也是姜清念准备已久的话。
她瞧着他并没有动那杯清茶,说完便起身去吩咐宫婢奉上玉仪殿宫里做的点心。
“靖尘丧妻已有一年,如今也到了立继妃的时候。”凌致说这话时,一直都低眸打量着姜清念的神色,见她唇边始终略带浅笑,未曾有过半点牵强,他便继续说道:“可朕想着,姜姑娘入府为继妃,是否委屈了人家?”
正在此时,典饰秋芩亲自捧着紫薯糕和桂花酿进来,在茶案上轻手轻脚地布置,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姜清念随后说道:“陛下不嫌弃她学识浅薄便罢,如此安排怎能算委屈了她呢?”
凌致抬眸只瞧了一眼桂花酿,秋芩便极有眼力地取了一盏奉上,他尝了一口后说道:“朕就喜欢你宫里的酒酿,哪里都比不上。”语毕,他眸中闪过一瞬间可怕的深沉,但随即而逝,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他突然将酒盏一放,淡然一笑道:“待凌雪晗出嫁后,朕便赐婚。”
“一切,全凭陛下作主便好。”她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实则后背早已悄然布满汗滴。
秋芩接过酒盏,福身行礼后便悄悄地退下了,等到殿内再响起了传唤的声音,前来侍奉的人便换成了贵妃的心腹林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