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闻青。”手里始终拿着一根玄铁大棒的杀手闻青。
说罢,姜卿言看了一眼螺旋向上的楼梯,他不再理会叶凉歌离去的脚步,而是踏上阶梯继续向上走着,直至那个江阁主从不容许任何人轻易进入的顶层。
六十一盏长明灯尽头,江琉却早已在此等候少庄主多时了。
他清楚的听到了方才楼下二人的对话,站在客观的角度也多少明白些那位叶姑娘的顾虑与迟疑,他走上前来行过礼说道:“属下江琉,见过少庄主。”
姜卿言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长明灯燃起的火苗,也在时不时地打量着这位熟悉的少年,他们见过的,在南川上碧茶庄,他是姜寂初口中天赋异禀的少年,而他是姜寂初失而复得的亲哥哥。
江琉简要说道:“这里的六十一盏长明灯,皆是江阁主亲手所燃,用以祭奠从她手中流逝的人命,阁主说过,她敬畏上苍,也敬畏人命。”
姜卿言在这里站了一会,半晌后,却始终想象不出来他的妹妹红着眼提剑杀人的场景。
他缓缓开口,只觉嗓子有些嘶哑,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江琉犹豫了一下,深知整座牌阁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旷的令人害怕,但他还是开口问着犀利的问题:“属下不明,弦月山庄不是不牵涉朝堂事吗?为何中书令的嫡女,为何正二品安北将军,都接连成为了弦月山庄的掌门人?”
他父亲顾闻挚因为江湖规矩,选择终身不入仕途,宁愿不与顾老将军相认,可他们呢?
姜卿言慢慢解释道:“山庄规矩意在保护江湖中人,不干涉朝事不是自愿的选择,而是前辈们无奈之下的自我保护。”
江琉依旧无法理解,“弦月山庄不过问朝堂之事是规矩,是铁律,是任何人都不能僭越的法则。”
“你觉得,江湖纷争历来只是江湖人的纷争吗?”
“难道不是吗?有哪位国君会把江湖人放在眼里?”
姜卿言闻言不得不承认,江琉很有想法,他点着头表示赞同,说道:“你说得对,从来没有君王真正会忌惮所谓的江湖势力,或许也不会猜测过,江湖势力有朝一日会不会联合外敌颠覆整个江山。”他顿了顿,不愿意接受接下来要说出口的残酷事实,“可一旦有了猜疑,哪怕只是动了一点点念头,这就会像毒药一样侵蚀仅剩的理智,这是弦月山庄甚至整个江湖都不愿意也根本不敢拿出来赌的,朝堂里的黑暗,江湖人招架不住应付不了。”
“江湖怎么能够和朝堂相提并论呢?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啊!”
江琉还小,他依旧在相信朝堂与江湖是可以彻底分割开来的。
姜卿言低沉着语气讲道:“这天下,只能有一种规矩;这江山,也只能有一个主子。”
浑厚的声音在空荡的九层牌阁中飘荡,回声清晰,一遍一遍闯进江琉的耳朵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回响,试图狠狠地逼着他从那些幼稚不堪的想法中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