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之顶亦灯火通明。
理好事务后出了书房,姜寂初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山夜凉风吹了满怀,头渐渐发沉,她便知道这是风寒之兆,想起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回去加了件披风。
雁山东面石台是历任阁主的练武之地,旁人不得准许不得踏入,可此刻那一片微弱灯火的尽头却响着刀剑声,此人深夜练剑不惧寒暑不辞疲累,可见悟性耐心远胜旁人。
江琉生在初夏时节,如今已过了十六岁。
一套剑法尚未行毕,姜寂初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有时候越来越觉得他有他父亲的影子。
初见时,他还是不及她肩膀高的孩子,如今已是霁月清风的一代江湖少年了。
暗夜灯火之下,看他剑招有几处衔接不当,姜寂初便提剑与他过招,感受到他剑招当中的变化,他虽悟性极高,但这套剑法于他而言所达到的远远不该是现在的层次。
至于近来他为何长进极慢,她能够猜出一二。
“这套剑法在于静心与稳固内力,你练不好,是因为你根本没有静下心来。”收起剑,姜寂初将插在不远处树桩上面的被她打掉的剑拔出来扔给江琉,“既然心不在焉,就不该白白浪费如此好的剑法。”
江琉接过剑,插进剑鞘后行礼说道:“江琉日后定会勤加练习。”
谁知紧接着他却突然说:“当初是烙青阁有错在先,阁主肃清江湖风气废了廖冥央的武功,本没有什么不妥,可他偏偏视武功如身家性命,此后竟一病不起,前几日讣告都传来了雁山......他病逝之因几乎无人不知,可烙青阁根基不浅,阁主就不怕他日有人来寻仇吗?”
姜寂初静静地听着他说完所有的话,深知有些话他总要说出来才安心。
她也知道,其实他想问的远不止这些。
取来他放在不远处的帕子,她示意他赶紧将额间的碎汗擦掉,想了想才说道:“廖徵虽小,但总有长成的一天,作为廖冥央的儿子,知道他父亲因我而死,难道,他不能找我报仇吗?”
感知到他眼神有了隐晦的变化,她却并没有管,反而继续道:“你记着,若有朝一日,廖徵前来寻仇,不管剑指山庄还是朝我一人而来,我都不会怪他。”
江琉的个子早已长过了她,此刻他微微低头,接着亮起的灯火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试图自己找到心中疑问的答案,奈何,她的眼睛从来就不是他可以读懂的,二人颇有默契的僵持了片刻,最后江琉收回视线,皱着眉头询问道:“那阁主会如何处置廖徵?”
姜寂初一向不喜相互试探的气氛与言辞,干干脆脆爽阔地说道:“各凭本事,若没有完胜我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对我出剑,我不可能因为怜悯或者愧疚而对他手下留情,同样,我也从不需要任何江湖中人对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