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曦本以为是他想要进屋去看伤患,或者是,想单独和刘闻说一说病情之事,“我先去看看熬着的药。”总之她恭敬地先一步走出了屋子,却未曾想被他拦下了。
“请借一步说话。”姜卿言的语气很平静,若仔细听来,似乎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重曦也没想到,他竟是一直在等她,紧接着她随之去了偏房,走进去时才发现上官谦也在里面。
姜卿言细细道来:“方才,诸位将军在中庭商议之后,我亲自写好了军报,将军中状况......还有宣王殿下的伤情报知陛下。”
但从他草拟军报所耗费的时间来算,似乎还写了些别的。
上官谦却与他有些意见相左,叹道:“你收到信赶过来的时候,靖尘已经伤重成这样了,发送军报已经足够,你又何须再写那一封告罪书呢?”
重曦在旁边乍一听,也忍不住暗自惊诧,原来安北将军竟然还写了告罪书。
“箭,是我下令拔的。”姜卿言平静地说道,其实自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想好了全部的后果,“主帅重伤,若真出了意外,天子免不了要降罪。但桦州军部上下皆浴血拼杀,诸位将士身上的每道伤也不是白落得的。但圣上的怒火总要平息,如今来看,罪责只有我来担,才对得起诸位将军。”
重曦在一旁听着,只觉话题愈发沉重,等她回过神来,屋内却突然安静了,紧接着她听到了姜卿言的一声重重叹气,她便忍不住扬起头望向他,心里有些惊讶,毕竟,就连方才提起莫大追责时,他所言皆是那样的坚定。
“重姑娘......”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而他似乎有些犹豫,很明显的犹豫。
这句话耗费了他极大的勇气与决心,连说话时语气也带着明显的颤抖,“劳请你也写一封信吧,半个时辰后,随军报公文一起发往朔安。”
“信中需要写什么,写给谁,还请将军明示。”重曦或许已经猜到了。
“我想让你写信给寂初,叫她去竹苏等着,若......”他停了半霎,“她也能快些赶来。”
再抬眸时,他的眼里竟布满了疲累,“信里先不要提殿下受伤的事,就先说.......”
重曦不知为何,眼眶已经忍不住开始泛红,却还是接过他的话,认真地说道:“就说,我第一次随军上战场,如今休战后仍有些心悸,想约她回师门。”
“如此,多谢姑娘。”姜卿言的嗓子已有些沙哑。
上官谦忍不住说道:“卿言,今夜你就别守了,还有好些重要军务等你来拿主意。”
姜卿言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