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寂初将夕染送至山下后,只觉头痛的老毛病似乎有复发的征兆,忖度着去宿城药阁取几服药,却在守山人苏子文的庭院中看到了一抹背影,身披着一件极为精致的紫貂裘。
她惊讶地停驻在侧,努力忆及他的样子:
儒朗俊秀是他,狂妄肆意也是他。
一人千面,他的悲喜怒笑,像极了扬帆而望的万里海面。
风平浪静是他,惊涛骇浪也是他。
苏子文端来一杯新茶,随意地放置在茶案上,“公子请用,我这就上山......”他正说着,扬起头来便看到了站在石台上面的姜寂初,当即眉眼扬笑,招了招手道:“柒落师姐,快来,这里有客人找你,倒省得我山上跑这一趟了!”
“子文,劳烦你替我去一趟宿城药阁,取些药来。”姜寂初从袖中拿出一张药方,走下来时直接递到了他手里,在他耳边轻声留下一句:“不要同任何人提起这位客人,谨记。”
苏子文听罢后,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便跑了出去。
姜寂初确认方圆之内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这才缓步行至客人面前,福了福身,捎带着将袖中欲出的短剑收了回去,淡淡地说道:“请宇文陛下安。”
宇文陌眼中似乎挂着笑,似乎又没有,待她款款坐下后,他竟将那杯未动过的茶,轻轻推到她面前,说道:“上次在朔安西郊,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客气。”
“陛下说笑了。”姜寂初瞥了一眼这杯茶,浅笑道:“新茶未动,陛下不敢用吗?”
“不过是看你穿的单薄,想让你捂捂手罢了。”宇文陌说完,眯起眼睛瞧了瞧这茶杯,指节拂过杯底处,却又似乎在打量着茶案上面的纹路,末了嘴角扬起一丝玩味,淡淡笑道:“若这茶换成是你备的,我才真是不敢喝了。”
姜寂初抬眸,霎时竟与他四目相交,她隐晦地蹙了蹙眉,简直摸不透他,只能搪塞道:“陛下到这里来,难道就只为了一杯茶?”
“赫连觞曾认出了你的竹苏剑法,所以我想来看看,竹苏究竟是什么地方,能教出你这样的姑娘。”宇文陌仔细打量着她,先是那双星灿般的明眸,然后是朱唇,他目光肆意地向下滑落,盯着她的皓腕,他知道那袖里藏着一把短剑,就是方才她福身行礼时露出来的那柄,他摇摇头,道:“真是个残忍的女人,我不远万里来看你,你竟如此防着我?”
今日相见,他的自称并不是‘朕’,而一直都是‘我’,这让姜寂初很吃惊。
“陛下千金之躯,何苦要来?”
“我说了啊,我想要来看看你。”宇文陌突然想起方才她和守山人说的话,竟还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病了?为何要让他替你去药阁取药?”
“桦州打仗,我挂心战事,故夜不成寐。”姜寂初淡淡地说道,言简意赅。
“哦,原来是打仗啊......”宇文陌特地拉长了尾音,打量着她的神色,“我记得你与宣王交好,可如今,他却要娶那姜家女,伤了你的心,这样的男子......委实不好。”
“真是抱歉,让陛下百忙之中还要操心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