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世间何事最令人尴尬难做,那么‘旧事重提’可以登上榜上前三了。
旧事旧人最难面对,并非一定要把事情争个对错,把人物论个黑白。单单是拎出来讲一番道理,也不可能完整还原当时的一草一木。
桦州战事结束已有一月,细细算来,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应该讨个说法了。
“臣,吕励,请宣王殿下安。”从朔安一路而来的兵部员外郎,当着庭中众人的面拱手作了礼,“汪尚书派臣前来,为殿下送北郡粮道一事的结案卷宗。”
腊月初的时节,严州比朔安要寒冷许多,故庭中放置了前后两个炭盆取暖。
凌靖尘身披玄色大氅,端坐于主位,吩咐侍从奉上了新煮好的麦茶,他微微颔首道:“吕大人风尘仆仆,辛劳了,快坐下用一杯暖茶吧。”他说完后,亦先看了身旁的姜卿言一眼,只因早知道此事的始末,却不得不应付几句,问道:“听闻,刑部还特地就此立案?”
“粮道安危,自是重中之重,此事由陛下亲自指派刑部侍郎胡大人督办,主事赵勉负责,兵部协理,原先军中对敌金殖,故一应结案文书暂时交由刑部保管,如今殿下得胜而归,此事必定要给桦州军部一个交代的。”
“胡襄廷大人?”凌靖尘接过卷宗后草草扫了一眼,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微怒,“粮道官员傅泾,玩忽职守,判处大理寺牢狱三年,此案,就这样结了?”
吕励瞧了一眼宣王殿下沉下来的脸色,就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做,不光是赔些笑脸能安抚的。
虽然驻守粮道是兵部的职责范围,可此番结果摆明了是刑部草草了事,兵部虽是主要责任方,但在调查过程中反而是协理的角色,多说一句是质疑刑部,少说一句是趁机脱开责任......处境尴尬,以致于各中分寸着实难把握。
“禀殿下,各地驻守之人更换频繁,驻地所誊写的记录已经查无可查,汪曜大人最初欲提请大理寺调查,毕竟此乃兵部之责,无论谁调查,最后都是要联名一同上禀的,自是越快越好......”吕励暗自吞咽了一口吐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奈何十月初的时候,陛下突然降旨,大理寺只能将涉案文书一并转给了刑部。”
余下的话,不言自明,在场之人没有听不出来的。
刑部的老滑头,特别是这个侍郎胡襄廷,绝对是闻出了一丝党争的味道,所以决定哪边都不得罪,所幸并未误了战事,就决定草草了结,人证物证都有,结案文书写的也漂亮,奈何最后判的罪倒真是敷衍的不行。